第六章
晚上他被叫到老板娘房里,他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他以为师娘会因为今天的事要挨骂,可接下来他看到的却是老板娘笑咪咪的叫他到跟前来,郑玉香抚摸着他那已经盖住耳朵的头发说:“来,别怕,师娘今天给你理个头发,你去洗了头发再来!”过去由于家里实在太穷,剪头发这事情都是由妈妈胡乱绞一通,今年刚好遇到春季播种非常忙碌妈妈也没有空来给他剪头发,就这样头发也就留了三四个月了,再加上来这里又是4个月的时间,乡平已经有8、9个月没有理发,他现在的头发已经披到肩膀上了。一听是理发他非常高兴,这对他来说也是求之不得的事,再加上是老板娘要求自己他哪敢不从?慌忙跑到后院就草草打湿了头发便回到老板娘屋里。老板娘先是给他围上一块布,他还感觉有些新鲜,这有种上镇上理发馆的感觉,虽然他从未上过理发馆,他看着老板娘用梳子将他的头发梳齐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在他前面的镜子里出现了一排整齐的刘海,随后就从镜子里看见老板娘在他身后也咔嚓,咔嚓剪了一通,就把他胸前的围布直接拉了下来,叫他再出去把头发洗干净。乡平感觉老板娘没有剪好多,不像妈妈每次都会剪下一截头发下来。待他重新回到镜子前面时,老板娘手里的梳子就像变魔术一样,把一个脏兮兮的鸡窝头,变成前面刘海整齐一线,两旁头发盖住了耳朵的齐肩发。老板娘还美滋滋地夸赞自己的手艺,说这都可以和杂志上的人比美了,乡平不知道什么是杂志,只是觉得自己的头发应该多剪点,免得过两天又要剪,毕竟剪头发也是蛮麻烦的,而且还要去洗头。他不知道的是老板娘给他剪了一个当时那个年代非常时髦的发型,这就是城里女孩时兴的学生头,乡平当然不会知道这些。他只求快点结束自己好回去收拾铺盖。剪完头发老板娘捧着他的脸欣赏了半天,乡平这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感觉自己好像是个物件被人摸来摸去,一会儿老板娘从里屋拿来一套衣服要他换上,这是一套色彩鲜艳的服装,他战战兢兢地说:“老板娘,您,您可能弄错了吧,这好像是女孩的衣服,我不能穿!”老板娘的脸色变化太快,快的让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的左脸火辣辣的痛,“什么?光头!光头,你死哪去了?”门瞬间被打开,光头师傅走了进来,他恭恭敬敬的向老板娘点了下头,老板娘说“你这做师傅的是怎么管教徒弟的?让他来和我顶嘴?”乡平立刻被光头像老鹰拎着小鸡一样被带到后面屋子里去了,接着双手被反绑捆起吊在屋里的横梁上,光头师傅用水蘸上的皮鞭硬生生打在他的身上,“啊”一阵钻心的痛袭来,光头还一边打一边教训:“谁让你顶嘴!规矩懂不懂?......”乡平哪吃过这样的苦,他心里还在寻思自己不就回了一句嘛,至于这样吗?怎么比地主家的人还毒啊?这时老板娘进来了,像宣读圣旨的差爷一样拿出他签的契约来,老板娘把他的契约拿出了一字一句地念给他听,乡平大声哭叫:“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要与老板对质,你们这是耍流氓。”惨叫哭泣已经是无济于事,悔恨是无济于事的,老板娘恶狠狠的告诉他,他们要到上海去找他表舅,让他表舅赔钱,300大洋啊,乡平一辈子都没有想过这是一个多么大的数字。乡平眼皮越来越沉重晕了过去。
房里金裕皖正在安慰在气头上的郑玉香,金裕皖说:“你这又是何苦呢?跟一个孩子你生什么气呀,他不是才刚来还不懂事吗?你可以慢慢来嘛,你让光头这么下重手,万一打死了不是就划不来吗?”郑玉香说:“我这脾气哪来的你不清楚啊?还不是因为你那个好徒弟秋菊啊?说什么都不听还顶嘴,气死我了,真不晓得你留着她做什么?成天好吃懒做的,占着自己会写几个字就了不起啊?”金裕皖说:“一码归一码,你不能将你的脾气发在一个刚来的孩子身上啊?”郑玉香说:“没这点斤两来什么杂技班啊?怎么?看你这样还心疼了?”金裕皖说:“老婆,我不是心疼他,是心疼钱呀!”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郑玉香说了声“进来!”光头进来说:“老板娘,那孩子晕过去了!”郑玉香说:“什么?你是不是下了重手?”光头说:“我也没敢下重手啊,就是想吓吓他,没想到他一下子就晕过去了!”郑玉香说:“那你还站着干什么?快去救人啦!”
当乡平慢慢从疼痛中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自己的房子里,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女孩正在为他擦额头上的汗水,看他醒来后非常高兴说:“你可算醒了,我去告诉师娘去,你千万不要乱动啊......”,乡平认出了眼前的人,就是头天帮自己提东西而被师娘责骂的女孩,她好像叫“桃花”,他拉住女孩的手使劲地摇头,他想说什么,可发现自己嘴巴根本发不出声音,他感觉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又摊倒下来,眼泪哗哗地往外冒,女孩似乎明白他的意思就安慰他说:“你别动,好好躺着,你都昏迷三天了,我先给你弄点水喝。”喝了水以后,乡平才发现自己躺在女孩的怀里,而自己身上已经被穿上了那套艳丽的衣服,这时师娘走了进来亲切地抚摸着他的脸后对女孩说:“桃花,你去厨房弄碗鸡蛋羹给你师妹吃。”看着桃花起身出去后师娘对他说:“你最好乖乖听话,跟谁也不许说你的事,否则我明天就打发人去找你舅舅让你和你舅舅一家人都去坐牢!”乡平听后身体一颤。
不多时桃花端了一碗鸡蛋羹进来,她用调羹舀了一勺送到乡平的嘴边,乡平哆哆嗦嗦张开了小嘴,哽咽地吞下,眼泪一大颗一大颗地从他的大眼睛里流出,桃花帮他擦去眼泪说:“师妹,别哭,刚来都这样,慢慢的就习惯了,你看师娘对你多好,还给你补身体呢。”乡平此刻又想起师娘刚刚讲的话,小孩最怕是威胁,更何况一个从没有走出来过的乡下孩子,吃完鸡蛋羹以后乡平感觉睡意又来了,便闭上眼睛很快睡着了。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紧紧搂着桃花的腰,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抽回手臂,可桃花却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回去说:“你喜欢这样就好,我们都是女孩怕什么呢?你在梦里不停地叫妈妈,你妈妈怎么了?”乡平摇摇头,桃花说:“没事了,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姐妹了。”姐妹?乡平一想这下彻底完了,说不清了,是啊,自己已经被师姐误认为是女孩,这以后怎么也说不清楚。桃花问:“师妹,我叫桃花,你叫什么名字?”“她叫小荷花!“师娘推门进来,此刻师娘正站在门口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