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和雪(三)

又过了一会,俩女孩打电话说头发做完还想去做做脸,俩男人只好继续聊,为了缓解刚才突如其来的沉默,叶清主动开了口,讲述自己的感情经历。其离奇程度,文刀先是目瞪口呆,最后甘拜下风,俯首称臣,把话语权完全交给了叶清。在叶清讲的所有故事里,他对“兔女郎”印象最为深刻。

叶清是杭州人,大学在武汉,毕业后就定居在了武汉。他不喜欢整天拿着死工资朝五晚九的生活,因为在大学里学过一些摄影的知识(是要比文刀专业很多的知识),他选择通过做一名旅行摄影师来养活自己。刚开始为了积累资本和学习技术,他跑遍各种摄影棚和影视公司去做摄影助理,说白了就是给摄影师打下手,同时偷师。几年后慢慢地按照自己的规划成长了起来,一个人开了间小的工作室,经常出国去旅拍,在圈里小有名气。给杂志投稿,建立图库,客户直销和社交媒体上的一众追随者,也让他有了稳定又不菲的收入。

拍腻了花鸟,风光,各色人像,他开始涉及私房摄影,他算是第一批大胆尝试的新锐摄影师,目睹了私房摄影的异军突起,到后来的良莠不齐名声大坏,可以说是“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正经学摄影的会告诉你私房摄影的价值,是艺术,是文化,是美学,别有用心的会告诉你私房摄影就是滥交。在私房摄影名声大坏的历史进程中,他“功不可没”。他热爱摄影,姣好的面容对异性有种致命的吸引力,他也贪恋镜头下那些性感又美好的身体,“兔女郎”就是其中一个。

在某个百无聊赖的一天,叶清收到一条短信“你好,我是薇薇的朋友,她说你私房照拍的不错,我想邀请你去澳大利亚给我拍一套,报酬包你满意。”寥寥几句却散发着让叶清无法拒绝的魔力,经过一系列电话沟通,大致敲定了行程,相约在澳大利亚的一处沙滩见。姑娘的声音很一般,叶清回忆说,可现在想想又那么独特。

五天后,叶清带着家伙事如约到达。姑娘比他先到,叶清停下车远远就看到一个身影躺在海浪触手可及的沙滩边,除此之外空无一人。

“她竟然敢只身和一个刚认识摄影师拍私房照?”文刀十分诧异就插了一句。

“大概是我名声在外吧哈哈哈哈。不过,于她而言,其实早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叶清说。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文刀摸不着头脑,也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直到五年之后才轰然爆发。

叶清一步步地向姑娘走去,慢慢走近,风一刻不停地吹拂着发丝,光从姑娘背后照过来,照到姑娘的身体上,和大海的湛蓝里。叶清情不自禁地拍下了一张姑娘遥远的背影。

“你是薇薇的朋友么,我是叶清。”叶清试探性地问道。姑娘转过身来咧嘴笑着说:“叶老师,咱们开始吧。”姑娘光着脚站起身,脱下那种希腊式流苏披肩,露出一身兔女郎的装束。

“那是我见过最性感的兔女郎了,没有之一。”叶清往嘴里丢了一颗烤银杏,一边嚼一边说,难掩赞叹之意,“花花公子的兔女郎里谁也比不上她。”

叶清拍人,钟爱脚踝,肩背和头发。姑娘脚踝边文着一枚蝴蝶,叶清痴迷更甚,拍下了许多柔情似水,情而不色的相片。在整个拍摄过程中,姑娘表现出的洒脱和配合让叶清暗自吃惊,没有一丝的羞涩,甚至一度让叶清觉得她洒脱地像是那具身体不属于她一样。

拍完之后,姑娘倚坐在石头边,海风吹啊,吹啊,秀发肆意扬起。叶清收拾好相机,陪坐在旁边,思量一番,小心翼翼地问:“咱们的酬劳怎么算呢?我往常收费。。。。。。”不等话说完,一个浪头冲上海岸。一条光滑的小蛇轻而易举地撬开紧闭着的贝壳,一扭身钻了进去,就像是舌尖舔舐牙床那般温柔。叶清享受着姑娘舌尖的甜润的同时也懵了,这不睡简直是暴殄天物。姑娘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向叶清支付费用,于是俩人心照不宣地早早开车回了酒店。

叶清看似不羁,可天生心思缜密,善于捕捉细小之处的变化,姑娘似乎对于自己的身体有一丝厌恶和讨厌。

回到武汉后,姑娘有天晚上约见叶清,给了他一张房卡,说:“再去帮我拍一套写真吧。”

叶清没想到还能有这种福利,俩人出了咖啡厅火急火燎地向酒店走去,珞狮路上挥洒了一路汗水。

你们为啥不坐车去呢,都火急火燎的了,文刀插嘴问了一句。叶清说,可是那天街景很美啊。

珞狮路上车水马龙,路灯昏黄,霓虹灯璀璨,夏末武汉的夜晚虽仍湿热,却也夹杂着一丝寒冷。叶清搂着那姑娘,一对影子在来来往往的车灯照射下由短及长,又由长变短。说到这,叶清不禁加重了语气说,那个夜晚,太美好了,姑娘也特别好看。叶清看着一脸羡慕的文刀,继续说,武汉的夜晚不同于白天,灯光是魔棒,赐予它无限的变化,是一种很奇妙的背景,我给她拍了许多照片,只是现在都找不到了。

文刀遗憾地叹了口气,本来还以为能一睹姑娘的芳容。

叶清和姑娘来到酒店,姑娘这次带的是一套素面纯色的内衣,搭配着一件黑色碎花吊带,柔情里掺杂着妩媚成熟。叶清于方寸之中,须臾之间用镜头记录下了姑娘最美好的年纪。

与在澳大利亚一样,叶清颗粒无收。他俩之后在床上挥洒了一记青春,作为是对叶清的酬劳。

之后俩人丝毫没有疲倦之色,姑娘光着腿起来,趴在临窗的沙发上,点了只烟,叶清平日里不怎么抽烟,那日却接过姑娘口中的烟,一股脑抽至殆尽,吐出层层叠叠的烟圈,连带着激情迸发的荷尔蒙一并吐了出去。

俩人抽光了荷尔蒙,双臂压在沙发背上,望着远处,凌晨两三点的武汉还有不少灯火,似天上的星坠落。就这样安静的待着,可是好开心啊。真的是好开心,叶清说。当时觉着有一丝难过,可现在想想,还是好开心的。

文刀听得有点想暴走,问到,“我x,能不能不装了,这还难过啊?!多开心的!”叶清说,当然难过了,你没发现我们俩陷在不掺任何感情的钱色交易之中么?而且她甚至会希望我有一定的性虐倾向,似乎是在通过这种扭曲的方式惩罚自我,将愤怒和委屈宣泄出来。尽管她表面上洒脱,无畏。我难过就难过在第一次不能在男女关系里占据主导。

说着,叶清从口袋里抽出烟盒,点上了一根。在那之后,叶清越发离不开烟了。文刀瞄了一眼,烟盒上写着“Morden”的字样,他不抽烟,对此一窍不通,所以对于未知的东西印象十分深刻,记住了这款烟。

叶清说,那段日子吧,我们大概睡遍了珞狮路附近的酒店,给她拍了很多不同风格的写真。那段日子差点入不敷出了。

文刀问,接下来呢?断了么?

叶清说,断了。后来被栖迟发现,给掐断了。

文刀一激动,牙齿咬到肉,一边哎哟一边问,那时候就有栖迟了啊???

是啊,栖迟删掉了那姑娘的所有照片和联系方式,我也识相地不再联系她。就只剩那张她的背影图了,没露正脸,还留着,算是条漏网之鱼吧。

其实当时叶清并没有和那姑娘断了联系,就对文刀撒了个谎,毕竟孟栖迟和文刀还有工作上的往来,他怕文刀说漏了嘴。这是叶清对文刀说过的众多谎言之中的头一个,这个谎当时其实并没有什么,将来也许也不会有,人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撒一些无聊的谎,无非是不想把所有实情都说出来。只可惜万事命中注定,这个谎彻底改变了他俩的人生轨迹,也是在五年之后了,也算是另一个定时炸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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