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季节,春的付出,夏的汗水,终于在秋天得到了收获。
我的家乡地理位置位于面朝太湖,背靠东西山,是山清水秀、鸟语花香、舒适宜人的小乡村。最近我们乡镇的“江南味稻”新米上市了,我们镇的稻米远近闻名,出产的白米,又香又糯。 老公一下子买了几百斤白米,送给一些亲朋好友尝尝。我们也用新米煮成白米饭,又糯又香,不用吃菜就可以吃上两大碗饭。
那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闻着那熟悉而清淡的香味,吃上一口,香软而甜美。白米饭,是我内心最美的怀念,那是大地的恩赐,更是农民辛勤劳作的馈赠。现在农业机械化了,也凝聚了多少科研人员的默默付出的结晶。白米饭,是我心中最美味的食物,用心种植,用心烹煮,每粒米饭都会让你唇齿留香,给人回味无穷。
我的眼前立刻出现了一片家乡的田野,金灿灿,空旷的,辽阔的,一种难以言说的大气之美。
小时候,田园地头,一直都是我们这样的田野孩子的乐园。
小时候作文,总是骄傲地写下,我的家乡是江南水乡,鱼米之乡。顾名思义,当然鱼虾成群,稻谷飘香。每当稻米上场的时候,我最喜欢的是,用新米熬的粥,烧的饭。那个香喷喷的米饭,我的弟弟不用任何佐菜,可以连续吃上三大碗。
小时候,我的奶奶教会了我怎样煮米饭,先淘米,让米和水充分浸透,加一定的水烧开后,即熄火,再停十分钟钟左右,再烧,这样烧的饭又松,又透,又不烂塌塌,入口十分的筋道。
现在那些曾经日常的农活,育苗,拔秧,插秧,割稻,轧稻,捆稻,脱粒,晒谷,翻地,施肥……,渐行渐远,我的父母亲也与那些辛苦的活计,渐渐疏离。他们终于也不用辛苦劳累,就能吃到这香喷喷的米饭了。
今天,吃着新米饭,这特殊的香气,一瞬间,仿佛清风拂面,空气中泥土和植物的清香扑鼻而来,那野花点点的田埂,那金灿灿的沉默的稻谷,我在田野中狂奔,狂欢……快乐似天真的孩子。
早在七八十年代的时候,大概我10来岁,一年到头家里能吃上一顿白米饭,一餐肉,那是极其奢侈的事。农谚曰“白米饭好吃,田难种”,只有种过田的人才会体会到这句话的深刻含义。
那时候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包田到户,包产到户,农民种田积极性提高。在农村种田,既要有好的身体,有力气干活,还要有一定的农业知识和技术,父母早工晚工不停劳作,有时还把我带出去一起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种水稻首先要确定稻谷种子,然后浸种,一般待种子出了点芽后下种育秧。下种前同时要整理秧板,把田沟里的泥耥成淤泥或泥浆,用粪勺一勺一勺将泥浆泼在秧板点,然后用木板压实推平。下种时,同时要注意种子的稀密程度,经常要去观察秧田的灌水情况,等到秧长到“二叶一芯”时,用“杀草丹”水喷雾除草治虫。
秧苗移栽前还要拔一遍草,治一下虫,弄好后,大田里用拖拉机翻耕、耙细、施好有机肥,有猪灰的要抛灰或用复合化肥,小时候我一直去抛灰的。大清早天刚蒙蒙亮就出门,男人在大田里用铁耙平整土地,女人在秧板上拔秧。先在秧面上扔一把刷干净的稻草,然后双手把秧苗一点点地拔下,两手合在一起成一把,抽一根稻香绕中间两圈,打上一个活结,如果泥多的话,就在旁边沟里哐当哐当甩掉一点,放在身后继续拔。她们低着头,翘着臀,双手齐动,速度极快。
种秧时称为大忙,全家出动,争分夺秒,男人挑秧,把女人拔好的秧挑到田头,然后星罗棋布地抛好。接下来就是插秧了。
女人是插秧的主力,手快眼快脚快,左手拿着秧把,大拇指和食指不停地把秧苗舔出来,右手拿过来,自左向右,自右向左的栽种,上下翻飞,“三铁耙六稻杆”,满六棵换一行,像蜻蜓点水,那么快捷,那么齐整,一步步往后退,挥汗如雨,水汪汪的一片田一会在面前便出现了一条一米多宽的翠绿色的毯子,不断地延伸…有插秧诗云: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那时,太阳火辣辣地照在头顶,脚下的水也是照得滚烫,汗水滴到田里也无暇擦拭,最可恶的是蚂蝗,叮在腿上滑粘粘的,拉掉就是一包血,真是恶心。
大忙时节,农村的田野风光变化很大,先是一片金黄的、成熟的麦浪,转瞬间成了黑色的肥沃的土地,不久又变成一片白亮亮的水田,再变成一片绿色的海洋。
香喷喷的白米饭非常诱人,可它真来之不易。
自从播种插秧之后,稻田里便是一片绿油油的。可当秧苗成活后,农家便抓紧时间,把除草醚粉剂拌在尿素里一次性施足追肥。
接下来还要不断地进行耘耥,拔去杂草,然后要定期治虫打药水,让害虫、害菌无法逃遁。分孽了,拔节了,抽穗了,扬花了,每一时期都要除虫。
“霜降无青稻,立冬一齐倒”一直到秋收的时候,稻田里一片金灿灿了,这时候可以开始收割了。那个时候,我们还是人力收割的,提前磨好镰刀,戴上大草帽,顶着大太阳,穿上长袖,必须穿长袖,否则手臂会被割破。弯下腰,右手拿镰刀,左手抓住稻禾,一排六棵,厉害的人二排一起割,从右到左,弯腰一棵棵地割下来。然后把割下来的稻把并排排在稻根上,有的人特意留一棵稻根特别长一点,这样放上去的稻把就容易晒干,一会儿,稻田里竖起来的稻浪就变成了一条条的稻龙。人工割稻,非常吃力,腰酸背痛手臂麻,浑身像被人打伤了似的。累了,就坐在田埂上喝口水。
割下来的稻禾躺在田里晒几天,就可以收起来,那时就得男女分工配合协作,主要是由女的把稻放在柴禾上捆起来,然后一捆捆放在一个有钩子的长担麻绳上,用力压一下稻,麻绳套在钩子里打个活结,男人们则用长担两头钩起麻绳套住的稻,上肩一担担挑回家,或用平板车拉回家,旧鞋踩在田埂上,草根扎得脚心疼。轮到天气突变时,就更加得快速度还要摸黑抢收。抢回家放在自家院子里,抽时间脱粒。俗话说“百步无轻担”,这样一趟趟挑稻,通常累得满头大汗,脸红耳赤心跳,这是体力活,没有足够的体力是完不成这项任务的。
收上来的稻脱粒也需要人手,电闸一开,脱粒机隆隆一转,一边一人搬稻到准备台,一把把分开好,一人用棍绳圈起来,放在脱粒机上脱粒。如果稻禾干,摆得齐,一捧稻到机上转几转,稻谷便脱下来了,另一边要把脱好的稻草捆起来,拿到空地上去晒干。脱一会还要扒掉机器下的乱柴,及时清理轧下的的稻谷。这样轧好后还要清场,一台大电扇呼呼地吹,把用三根毛竹吊起来的吊篮里的柴屑扬掉,把干净的金黄的稻谷用畚箕装在蛇皮袋里放好。一场脱粒后整个人灰头土脸的,好的稻,轧后乱草也不多,身上也不会太脏。接下来趁天干日燥拿到场上晒干,晒干的谷子醒一醒还要挑到粮食加工厂去磨米脱壳,这样的米粒就洁白完整。
自家种的粮,米好吃。热吃像团子,冷吃像粽子。特别是香梗糯,烧的饭又香又糯,烧饭烧粥时,会飘出阵阵好闻的香味,使人食欲大增。民以食为天,家中有粮,心里不慌,作为江南人,白米饭是我们一年四季的主食。农民看中的就是粮田,就是粮食。看着白花花的米,心里乐开了花,种田的艰辛早就抛之脑后了。有诗云: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说得一点都不错,所以我们更要爱惜粮食。
记得小时候缺衣少食,最快乐的时光,也就是稻谷飘香的时候,大人们在没天亮之前,就早早地准备了一切收割用的道具,比如镰刀,扁担,蛇皮袋。
当谷子脱粒变成了白花花的新米,在手上揉搓,晶莹剔透的,粒粒饱满壮实,带给人最充沛的安全感和成就感。这是新碾的米,最干净、最圣洁的大米。新米是乳白或者淡黄色的,透明度高,有光泽,硬度大,用牙咬一下生米,就能分辨出是新米还是陈米。
说句心里话,那时候能吃到一顿全米饭的大餐,比现在的山珍海味都要可贵。本人就落下了一个吃米饭不用吃菜的习惯。凡是要吃米饭时,根本不用吃菜,狼吞虎咽,一会就完。
炊烟袅袅,蒸米的锅开盖的瞬间,香气扑鼻,香糯清甜的口感顺着筷子传到舌尖,故乡的味道便在味蕾上欢呼雀跃起来。
除了白米饭,还令人难忘的是菜饭。烧制菜饭最佳的场所是农村里的柴火灶,并且对于火候的掌握也分外讲究。火多一分则焦黄,少一分则不香。
出锅之前用铲子划一小块杏色的猪油,迅速而均匀的拌进菜饭里,借着菜饭的温度,猪油逐渐融化进饭里,一碗销魂的香青菜咸肉猪油菜饭就出炉了。
入口不仅有酱肉的咸鲜、香青菜的甜糯,更有新米饱满而Q弹的口感,最好再有那恰到好处的一层温润金黄,喷香且入口清脆的薄薄锅巴!
大米的用处极大,农家从立冬冬至的团子到过年的年糕和八宝饭,从立春的撑腰糕到清明的青团都用大米碾的粉制作。
甚至收获大米之后的稻秆都有用处,晒干洗净后用来做稻草扎肉,草木的清香融入香浓的肉味,对时节的赞美之意随炊烟飘散……
时光如梭,终于那段特殊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今天机械化种田,有了各种各样的米,但看到白米饭,心中免不了五味杂陈。感谢农活给我的鞭策,那种艰辛苦涩,让我在茫茫人生路上学会了隐忍,无畏,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