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蓑烟雨任平生

我打江南走过,江南有雨巷,有着丁香般的姑娘,带着惆怅,我一身蓑衣和着达达的马蹄与她擦肩而过,我终究不是归人,我只是个过客。

我曾经路过这样一座古城,大概是坐落在江南三月的斜风细雨中,依着曲曲折折的河流,我站在长满青苔的石桥上,眼眶里所点缀的尽是它异样迷人的美丽。这里有黄发,有垂髫,有良田美池,有钻石的声音。我想这是一座独特的城,每一块石板上刻着的纹理都应该有一个古老而又凄美的故事,甚至就连我那时脚下踩着的都似是佛陀阿难化身的青石桥,五百年的风吹,五百年的日晒,五百年雨打,可我却不是他想等候的那个少女,也许那个雨巷里的姑娘才是。我不过匆匆而来,身着当地古朴的一袭蓑衣躲避江南的烟雨,只是为了奔赴古城之外的公路牌,这里不是我的终点。

后来我走进了山间,列车停在了这里整顿,依然是江南的烟雨,只是没有水乡。山间里面是清爽的风,欢快的鸟兽和满眼的碧绿的叶子,细雨仿佛不是来洗涤这里,它更像是一种绿色的染色剂,描绘着这滚滚红尘中的偏安一隅,绿的放肆,绿的张扬。但这一片绿意之下埋藏的是多少春去秋来的落红,转念一想,这样三月的春终究只给了这些绿色蜉蝣般的命。我不想过于伤春,因为说到底来这些叶也只是我旅途的过客,我路过这里,它给我最大的善意,为我艰难的旅途附上一抹新绿,我看见制成蓑衣的稻苗,想起行李旁的蓑衣,我想我该重拾来时的心情,再次踏上旅途,这里总归不会是我的终点。

我靠在车窗旁边,列车缓缓驶进城市,这时是夜晚,但城市总是那样慷慨的亮着整夜光,我似乎又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在月台上下攀爬,我心想他是否是周作人笔下的父亲,身形臃肿,动作敏捷……但是江南的三月是没有橘子的,仔细看看原来是一对即将分别的母女,难舍难分,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所谓一步三回头大概也就是如此了,我亲眼看到的是母亲眼中血色的泪水,落在心中发出钻石般的声音,回头想想当我离开时我的母亲脸上也一定有这样的几滴血色的泪水,也是这种隐忍的像是水缸中溢出来的。我想这座城市是有情的,它善待我这样的路人,时间无言,世事如路,在父母日渐鬓白的发中,我们都是时光的过客,我想,列车启动了,再见,那所陌生的城市,我将坐着这趟列车缓缓地驶向未知而又的终点。

我的这趟列车最后还是到达了终点,这里依然有风有雨,这江南的烟雨似乎陪伴了我整个旅途,我拿着行李和蓑衣等在人影稀疏,细雨微凉的出站口,远方走来的是我的丁香姑娘,所幸他的脸上不是惆怅,他也撑着油纸伞,身形瘦削但却为我挡去漫天的烟雨,留下我的偏安一隅,我靠在他的怀里听他温柔的呢喃,他说“哪里是终点,我就在哪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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