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二进到屋里来,把吃食拿给妹子,妹子刚50出头,却头发花白,佝偻着腰,哎,累的呀!当初为了给外甥讨个媳妇,对外说这房子是他家的,是就是吧,可这媳妇儿进了门,怎么还这么拿大?!
一听高老二说要拉檩条走,外甥媳妇的脸“呱嗒”就撂了下来。这屋子是谁的,媳妇不知,村子里谁人不知?妹子外甥心里更是明白的,虽然惧这女人几分,但也不能颠倒黑白啊。
外甥媳妇他哥是县武装部的,叫皮殿军,给村子里打来电话,让民兵连长扣住高老二的牛车。承认房子是刘家的,那他拉檩条就是盗窃;说房子是自家的,他家就属于漏划地主。堂堂正正高老二怎么可能盗窃?自家的屋子自家的檩条,怎么会是盗窃?可屋子是自家的,就成了地主房产,要拿来充公,让贫下中农再分。
高老二一蹦三尺高,亲戚礼道的,我们帮人帮出罪过了?贪心不足蛇吞象!
若一开始我们就出钱帮着他们修屋子,让他们接着住,最好直接说这屋子就是他们的,是不是什么事都没了。可高老二没有那么高的觉悟,他想的是先把自己的日子顾住,别家的能帮多少帮多少。这小农思想小市民觉悟害死了他,害惨了高家兄弟。
振华的婚事黄了,那杨树苗花般的赖家姑娘不跟他了,不是姑娘不同意,是姑娘家里不同意,漏划地主,就这家庭成分,不仅自家遭殃,赖家政审都过不了关了。
高老二气得直哆嗦,那条微跛的左腿一阵阵的发麻,颤得走不上道来。一直以来苦出身的自己怎么成了地主?打小农田里滚过车间里拼过,学徒干过小车拉过,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辈子还和地主有联系,自己怎么可能是养尊处优的地主呢?就自己手里那仨瓜俩枣也配当地主?有这么穷的地主吗?
如果成了地主,孩子们的前途就全完了!欺负人不能这样啊!高老二恼啊,恨啊!
民兵们义正词严,秉公执法,坚决打击漏划地主分子,漏划,你们太狡猾了,早该平分的房产偷偷占着,享受着无产阶级创造的劳动成果,太可恶了,揍他,饿他。
穷死不做贼,冤死不告官。
正义是什么,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