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的故事》

母亲节当天看了一本关于母亲的书,来自诺贝尔文学获奖者安妮·埃尔诺的《一个女人的故事》,故事很短,大概一个小时就能看完,很久没有看到如此细腻震撼的好书了,我完全带入进去了。

作者用非常细腻、简洁、克制的语言,描述了她刚刚去世母亲的故事。

母亲是一个充满活力和独立的女人,她的一生都在斗争,用尽一切办法想要跨越阶层,想要女儿过上幸福的生活,但阿尔茨海默病让步入老年的她不得不面临残酷的现实,她健忘、她无法自理,但仍然遗憾的表示自己用尽全力依旧没有让女儿更加幸福。

1906年,母亲出生在法国诺曼底农村的一个六口之家,她排行老四,家里很穷,从未填饱过肚子。

干活是那个年代最重要的事情,作为乡下小女孩,她和男孩子一样能干活儿,比如锯木头,摘苹果,用剪刀一下子便割断老母鸡的脖子。只有农闲的时候才有机会去镇上读书。

12岁半,既不高兴也不难过地辍学,进入工厂当了工人。她克制自己,尽量避免一名女工身上常出现的“放纵”行为。(比如吸烟,或者衣冠不整地上街,夜晚在街上东游西逛,等等。她知道那样就不会有“靠谱的好小伙”娶她了。)

1928年,22岁的她和大几岁的丈夫结婚了。她不甘心当一辈子工人,婚后贷款盘下一家食品咖啡店。

1940年,我降生了,我是母亲的第二个孩子,也是独女(第一个孩子因病夭折),为了让孩子幸福,母亲只要一个孩子。

母亲年轻时很漂亮,也很爱打扮,一头棕红色的头发很亮眼,她爱穿漂亮裙子,爱笑,嗓门很大,那时候的我,很羡慕她,长大想成为她。

二战后,经济大萧条,但母亲靠着勤劳的双手逐渐改变了家里的生活条件。

母亲为了给我提供好的教育,送我去有钱人上的私立学校,给我买玩具和书,给我买好的衣服和鞋子,她不愿意让别人说我的东西不好,她最深层的欲望是给我一切她曾经想要而又要不到的东西。为了这些,她必须多付出辛苦,多赚钱

母亲总觉得与过去她们上学时相比,现在的家长为孩子们的学习和今后生活的幸福非常操心,所以母亲常这样说:“你让我们花了很多钱”或者“你拥有这么多,还不满足!”

母亲不仅追求外在的时髦,也追求内在的修养,在她看来,要提高自己的身份,就首先得学习。她常说:“要武装自己的头脑”,只有知识才是最美的。书是她唯一细心对待的物品,每次她都是先洗手再去拿书。

母亲喜欢跟着我学习,在我印象中母亲比父亲更高一级,因为和父亲相比,她更像一名老师、一名教授。她身上的一切,她的权威、她的愿望、她的抱负都放在我的学习上。

母亲的更年期碰上我的青春期,我敏感,她暴躁,我们的关系进入冰点。她不希望我长大,害怕我学坏,直到十八岁时,我们的争吵总是因为她不允许我出门,以及不允许我穿什么样的衣服等引起的。

她不再是我的榜样,我讨厌她,她的浮夸和粗鲁的行为让我感到羞耻,但我又是那么像她。

后来,母亲为了让我有一个比她幸福的生活,她竟然同意我离开她去外地读书。远离了她的目光,我一头扎进她所禁止的一切之中。

我既确信她是非常爱我的,又意识到一种不公平:她每天从早到晚卖土豆和牛奶,就是为了让我能够坐在阶梯教室里听老师讲柏拉图。

后来,我结婚了,嫁给了一位出生高知家庭的男人,还有一份体面的教师工作。

母亲一面为我感到自豪,一面又担心亲家看不起她,婚前嘱咐我:努力把你的家庭经营好,可别让人把你休了。”

1967年,爸爸去世,母亲极度疲惫、忧伤,后来卖掉她的小店,搬来进我家。

她除了我们谁也不认识,她的世界突然变得狭小而又毫无生气。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了,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过去的那种感觉。

她爱外孙们,全心全意照顾他们,为了融入我们,改掉了许多不讲究的生活习惯,她总是找活干,做各种家务。试图把我从各种家务劳动中解放出来,让我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我们俩不知争吵过多少次,我责怪她过于贬低自己,后来我才明白,母亲待在我家的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和我在少女时代与那些“比我们高一等”的同伴相处时的感觉是一样的(好像只有“下层阶级”能对这种差别感到痛苦,而其他人丝毫没有)。

我们之间又开始使用特殊的语气说话了,那种永远的恼怒和不满的语气。不知情的人会错误地认为我们是在争吵。在世界上的任何语言中,我都能辨认出母女之间的这种说话语气。

后来,母亲得了阿尔茨海默的病,生活已经无法自理,我不得以把她送到老年病房。

她总是想和人交流。语言功能在她身上依然保存不变,连贯的句子、发音正确的词语,只是与事物没有关联,全凭想象决定。她发明出没有经历过的生活:她去了巴黎,她为自己买了一条金鱼,有人带她去了她丈夫的墓地。

但有时候,她知道:“我担心我的病情再也无法好转了。”或者她回忆:“我做了一切可以让我女儿幸福的事情,可她却没有因此而更加幸福。”

母亲去世后,我无论身在何处心里都总是很难受,常常以泪洗面。我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是她,以及她的语言、她的双手、她的姿势,她走路和微笑的习惯,把现在我所是的妇女和曾经我所是的女孩联系起来。我失去了与我所来自的世界的最后一根纽带。

书中让我瞬间泪奔的一段话是:

母亲4月的一个晚上,六点半,她已经睡了,穿着睡衣,躺在褥单上;她抬着腿,裸露着外阴。房间里很热。我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因为她是生我养我的母亲,是童年伴我成长的亲人。她的胸布满了细小的蓝色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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