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读力耕那些年(七)

七  武侠记


过了几天,燕子回来了,她叫根仔去她家玩。燕子家在后村,有十来里路,考完了中考的发秀在家,这时农田事不多,双抢还要几天,左右无事,发秀就跟根仔去发秀家。走了好久,他们到了后村,燕子在家等他们。燕子家的屋是农村少见的青砖屋,屋里地面也用青砖铺好了,不像根仔家,屋里地面是黄土夯实的,一到雨天,黏黏糊糊的粘鞋子。

燕子见到发秀高兴的不得了,原本她们就认识的。燕子拉着发秀进她自己房间说悄悄话去了,把根仔一人撂在厅堂,大厅上方摆了一张八仙桌,八仙桌是樟木做的,四四方方,清漆漆就,桌面光滑如镜,桌子上下全是枣红色,四条栎木做的长凳整齐地围着八仙桌。八仙桌再往上,一张长几,摆了香炉和几本书,长几挨着木墙,木墙右上方是一神龛,红漆漆就,供着神位,正上方是一张财神图,左上方一木制摇头,左右是通往厨房的通道。大厅前面摆放两排椅子,左边是木椅子,右边是竹椅子。整个大厅干净利落。

根仔站在大厅,手脚有点不知放哪里的感觉。他走到长几前,伸手翻书,书有三本,一本是《三国演义》,一本是《水浒传》,一本是《三侠五义》。夏日和秋天的晚上,几家农户往往喜欢搬竹床聚在屋外乘凉,躺在竹床上,听大人们讲古,是根仔的乐趣。在朗朗的夜空下,他听了诸葛亮,薛仁贵,听了包青天,听了白娘子,还有高通子(阳丰县民间流传的一个滑稽狡黠爱抖机灵的农民)。最佩服的是诸葛亮的聪明,薛仁贵的力气。

三本书他都翻了一下,发秀她们出来时,根仔就问燕子,可不可以借书,燕子说可以,一次一本,借多了他爸爸会说。他爸爸常说,借书不易,买书不易。于是他就拿了《三国演义》回家。

接下来几天,白天根仔就躺在竹床上,废寝忘食的看三国,给他印象最深的是吕布战三英,白马赵云,锦衣马超,这几天为吕布,典韦,关羽,张飞,赵云,马超如何排位而纠结。几个大英雄让根仔心潮澎湃,他想象自己手持方天画戟?不,应该是一杆长枪,来到两军阵前,大喝一声,发根在此,谁敢来与吾一战?!来来来,云长,吾与汝大战三百回合!!不是,不是,我是刘备这边的,应该是大战典韦或许诸才是。

还了三国借水浒,勇武绝伦的玉麒麟,急公好义的鲁智深,侠肝义胆的武松,忍辱负重的林冲,不一样的时代,不一样的江湖。他看宋江他们打田虎打王庆打大辽打方腊。他看到一个个英雄殒身时流了眼泪,他伤心,他这么喜欢他们呀。他希望自己也有一身好武艺,最好是文武双全,对,就取个字号,全斌,他满意地念叨着这两字。

当他看完《三侠五义》时,他激动了,他要学白玉堂,他要学展昭,他要学欧阳春。三国水浒都是长枪大戟,金戈铁马,离自己太远。三侠五义,可以练的一身本领,技艺傍身,路见不平,打抱不平。他高兴的和金根分享白玉堂展昭欧阳春的故事,燕子对这个嗤之以鼻。小哥两就想,去哪里拜师学艺呢,据说刘队长学过打(学武),是个打师(武师),可是平时也不见他行侠仗义打抱不平啊。这世上没有不平事?不管了,先去找他。金根在刘队长面前唯唯诺诺,发根涨红着脸,不敢看刘队长的眼睛,低着头说,都说叔叔有一身好武艺,是这一带的好佬(强大的,高明的)打师。我和金根想跟着您学打(学武)。刘队长看着他们两个,好奇怪的样子,你们好好读书就是了,学什么打?

行侠仗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根仔大声说。行侠仗义?啥意思?刘队长摸着硕大的头颅,盯着金根,金根被他看得有点毛骨悚然,往后退了两步。就是做好事,看见有不公平不正义的事情,我们要伸手管一管,为老百姓做主!根仔握着拳头。刘队长睁大双眼看着他们,你们这是哪里学来的,一套一套的?《三侠五义》!根仔说。没听过,刘队长懵了。金根轻声轻语,武松,鲁智深听过吧。

少不看水浒,老不看三国呢。刘队长恍然大悟,没事你们准备下田去参加双抢吧,真是毛孩子两个。根仔和金根还要说下去,刘队长不耐烦的挥挥手,走了。金根说,完了,等你走了,我肯定要挨打了。你是宝贝蛋,不会的。根仔同情地看着金根,言不由衷的说了一句。

拜师不成,根仔在家消停了两天,然后参加了家里的双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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