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深夜从外面回来，被满院栀子花香迷住了。
小区里种植大片大片栀子花，幽暗路灯下，白色花朵整片整片的，她们悄无声息散发着幽香。
这样安静潮湿的夜晚，又想起姑妈家菜园子里那棵几十岁的栀子花树，此刻大概也是开满枝头吧？
那棵栀子花在我记事的时候就已经一簇一蓬长成树的模样，初夏时节大朵大朵盛开。浓绿的苞衣包裹不住急欲绽放的白色花瓣，翡翠一样晶莹的花苞估摸着次日就能开放。第二天果然又新开很多，姑妈趁清晨露水未干采下来，扎成一束一束让表姐带去学校卖，一束五分钱，这时节爬满菜园院墙的金银花也正当时。
小区里的栀子花可就小了好几倍，苏州人热衷于在绿化带种植栀子花，大概是太密也可能泥土营养不好，花秧长不大花朵也是小的很，花瓣瘦弱可怜，若不是香气袭人，大约是没人爱的。
前年夏天回去，栀子花树更见硕壮不见老，老去的是姑妈。
姑妈还是老习惯，清早起来去采一朵最中意的别在胸口衣襟上，还巴巴的让我蹲下身要插一朵在我鬓角说小姑娘家这样好看，我说我早就不是小孩子啦！她一副嗔怪的样子说，在我眼里你们什么时候也长不大。
春节回去，姑妈已经老得糊涂了，依然认得我这个最小的姑娘，还拉着我站在院门口说这棵树多少年喽，没你的时候就有她了。
可不是，这棵比我年长的栀子花树在风雨里阳光下月光中安然自若，她看着表哥表姐们长大成家，看着姑父离开再不回来，看着姑妈从年轻到年老……想必她更懂得姑妈是如何在年年岁岁的操劳中逝去年轻的容颜，更懂得姑妈那颗向善爱美的心，所以她年年盛开，盛开时节日日与姑妈耳鬓厮磨，倾听姑妈日见苍老的心声。
而我，连一棵花也不如，只能在这安静潮湿的深夜，一个人，站在隐约的花香里捡拾往事，想念姑妈，合掌祈福，愿她安康……明明知道，她需要的是陪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