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九七八年十二月，十一届三中全会。对于广大的中国农民而言，从“挣工分”到“分田到户，自负盈亏”的“大包干”，生产的积极性得到了无与伦比的激发。这是一个好的时代，这是一个大的机遇。王德与唐凤两小夫妻更是看到了时代的机会。虽然没有亲人的帮扶与任何的原始积累，虽然只有一间土砖房，烧饭、吃饭、睡觉、待客等所有的活动只能在20多平方的空间里进行，但是年轻人特有的对于未来生活的渴望与希冀，以及农村人必备的勤劳肯干，两人坚信只要肯吃苦能苦干，一定能创造属于自己的幸福富裕生活，尤其在儿子们出生之后。
他们在房间的前面，其实就是把走廊和窗户围起了一个猪圈，大概10平方左右。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家家户户都有了自己养猪的习惯，不过绝大部分都是养个一头什么的，主要为了过年能自用，顺便买点猪肉弥补家用。但唐凤却有一个想法，她想养群猪。首先十头左右，待经验成熟后，再适时扩大规模。这可在当时的王家湾，乃至方圆二十几公里都是头一家。
说干就干。猪圈围好之后，买来了猪崽们，“创业”的拟想落地成为了现实。虽然没有创业的经历，更没有养群猪的经验，但是，认准了就大胆地干，这可能也是作为高中毕业生的唐凤，相较于其他的普通农村女人，她独有的思维与勇气。（同时，或许也是经历了高考的失败，没有机会去上大学，跳出农门，但又不甘心做一个普通的农人的意愿决定了她对于家庭，对于未来，对于富裕更强烈的渴求）客观地说，一直生活在外公外婆和舅舅们的悉心照顾之下，且长达十八年的学校生活，也算是在舒适的港湾里长大的唐凤，能够迅速地适应，或者甚至更主动地参与到农村的各种劳动中去，实属是相当不易的。
从十头猪，到二十头猪，猪圈规模越来越大，活儿也是越来越多越来越重。从割猪草，烧猪食，喂猪食，打扫卫生等，每天单调地重复，疲惫地重复。大儿子王杰后来回忆说，自己的童年，周边弥漫的永远是猪圈的臭味。因为猪圈与房间（确切地说，吃饭的地方）仅有一个窗户相隔。与猪们共生共息，为他们早起晚归，甚至彻夜不眠。“享受”其气味，“观察”其生长。但是，猪是他们最好的朋友，是一家人的希望所在。
每一年12月初的某一天，是王德一家最期待的日子，也是王家湾男女老少爷们从四面八方聚集到王德猪圈前面的日子。大家三三两两，围站一团，说笑畅聊，玩笑中带着钦佩，眼神中夹杂羡慕。因为这一天，会有几辆超大的卡车，沿着王家桥（乡镇所在地，靠着一条省级公路）至王家湾那段狭窄的乡村道路，最后到达王家湾的那块小小的晒谷坪上。村里人当年始终无法理解的是，卡车的左右两边的车轮距离比道路还宽，形象地描述，那就是车轮有一个还悬空的情况下，司机们是怎么样把车开进村里来的。这也是王家湾当时许多时候的一个谈资，充满了疑惑。回归正题，这一天几辆大卡车就会把唐凤猪圈里的二十头猪一次性地收购去了。猪圈空了，但钱包鼓了。当然，信心也更足了。基本上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一批“可爱”的小猪仔又入住进来，全家的生活节奏又开始围绕着他们忙碌起来。
养群猪是作为创业的主项目，但其实王德两夫妻忙碌地可不仅仅就是“伺候”一群八戒，生活于他们而言是“丰富多彩”的。“大包干”，毫无疑问，每家每户都能分到村里的水稻田和土地。土通常是用来种蔬菜，维持一家人的食材供给。王德家大概能分配到四亩多的水稻田，但是王家湾的水稻田，分布广且多在山谷中，容易遭旱灾。四亩多的田依稀在三个不同方向的地方，且距离较远，走走路大概需要20分钟左右，且全是爬山越岭的山路，更别说来回还要挑着或扛着重担什么的。但无论如何，经营好每一寸的水稻田是来年能否不饿肚子的关键所在。所以，家家户户从年头到年尾，一年两级稻培育与收割，大部分的精力都是俯身耕耘在那几亩田地中，尽管有些年份还要靠天吃饭。数千年的中国农民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耕生活，早就让他们“心悦诚服”地接纳了所有的艰辛与单调。
眼看着家里的几亩田地不足以支撑养群猪的一些食料，王德与唐凤商量着，趁着两人年轻，身体好能干活，不如再拓展一些活儿。于是，找了一个机会，王德成为了村里林场的一名员工。王家湾隶属于丰联村下的一个生产队或小组。但在王家湾周边，覆盖了大量的松树林和杉树林，成片成山的，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不过这是国家财产，交由村里集体管理。平常招聘一些有意愿的村民，负责林场的维护与看守。工作人员日常要定时地去巡逻，晚上轮班去林场最核心的位置守夜看守（在森林中间有一处小茅房）。林场的工作人员没有太多的工资收入，但是有一个福利，就是林场拥有几十亩的水稻田，而这些位置绝佳的水稻田，只有林场员工才能分配耕种。这样下来，王德和唐凤一家可以获得将近十亩左右，这可是一个大数据大资源。当然，这背后意味着更繁重的劳动，更辛苦的付出。
林场的第二年，一个偶然的机会王德认识了县城林业局的一个小领导。两人熟识了之后，小领导也感觉王德两夫妻踏实肯干，于是给了王德一个“致富”的建议：租用林场一些闲置的山地，有计划有目标的种植一些树种的笑树苗。作为朋友，他可以帮助着进行后期树苗的销售途径推广。
养群猪，育树苗，种水稻，三个项目其上，王德与唐凤夫妻俩，带着两个儿子，在不算广袤的田地上，耕耘着自己的梦想。（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