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午后,清风徐来,夕阳正好,染红了西边的天空。
难得有空时间。信步来到体育广场,准备打打篮球,锻炼锻炼已经有些发福的身体。
篮球场上打球的人还真不少。好几个场地,正在进行着三人制篮球比赛。在场外呐喊助威的观众,以及场内挥汗如雨,享受运动快乐的锻炼者,他们都沉浸因为运动而愉悦的氛围中。
在靠足球场不远处的篮球场地,只有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随意地练习着投篮。我一看有球可打,急忙走上前去。
“老师好!”
还没走到篮球场地,一位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小伙子,微笑着向我问好。
像这样的问候方式,我经常遇到。从教二十多年,没有多大收获,却拥有了不同年龄阶段的“弟子”。平时,只要走出屋外,在街道上走上一走,就会有熟识或似曾相识的学生向我问好。
我礼貌性向他示意,习惯性地伸出右手,准备和他握个手。
年轻小伙子急急地走上前来,慌忙把手伸了过来,又一次向我问好。
我细细端详了一下他,很陌生。从教这么多年,我教过了好多个学生,他们从学校毕业,走上社会,褪去了学生时代的青涩,变得成熟稳重。回想不起来曾经的学生,似乎成了一种常态。我略显尴尬。
“老师,我是2011年从张家塬中学毕业的,当时您给我当班主任。”他看出我没有认出他,就急急地说着。
我的记忆,一下子拉回到了十多年前在张家塬中学的工作经历。
岁月匆匆,时光飞逝。不知不觉中,我已成为有着二十多年教育教学经历的“老”老师了。2001年大学毕业,我工作的第一站是在县城最西边一所乡镇中学,在哪里我教了两年书。在2003年的夏季,我调到了自己曾经的母校---张家塬中学。在张家塬中学的八年时光,我带了五届毕业生。现在,我一回到塬上老家,时不时就会遇到我教过的学生给我打招呼。
突然,我的脑海里跳出一个名字:李瑞。对,就是李瑞。眼前的这位带着眼镜,很斯文的小伙子,会不会就是我突然想起的李瑞?
“你是李瑞?”我随口说出这个名字。
眼前的小伙子看起来有点惊讶,似乎有点不相信。我从他的表情可以确认,他就是李瑞。
十多年过去了,我对李瑞这个学生,还是有着较为深刻的印象,这实在是一件不简单的事情。2011年的李瑞,就是我在张家塬中学带最后一届毕业生班上的一名学生。记得很清楚,当时的他,很瘦弱,不大爱说话。平时,一个人独来独往,属于不合群,但却有着鲜明个性的学生。他家离学校远,一周都在学校住着。
乡下的学生,大都听话。而李瑞就是一个特别,他脑子灵光,在学习虽然一点都不努力,但成绩不赖,每次考试能排到班级前十名。作为班主任老师,平时免不了批评他的不求上进,满足于现状。而他呢,每次我批评教育时,总是一副爱听不听的样子。最可气的是,每次我批评完他,他总会找出诸多理由,明里暗里怼我。
之所以时隔多年,还能把他的名字叫出来,缘于一件事情。
具体时间早就忘却了,大概是离中考考试很近了,有一天晚自习, 不知是什么事情,我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狠狠地批评了他。当时的他,反应很强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怼了我几句,让我下不了台。之前批评他,虽说他有千般不愿意,但从没有像这一次当面抵触我的教育。依据我对他的了解,我觉得他怼我肯定有原因。冷静下来后,我没有过多的“计较”,采取冷处理。
通过了解,那次“冒昧”地批评他,是我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缘由,确实“冤枉”了他。正因为我的“失误”,才使得他情绪失控,触犯了我的”权威“。
第二天一上课,我做得第一件事情,就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郑重向他道歉。我的一番诚挚道歉,赢得了全班同学的掌声。尤其是他,红着脸,站在座位上,眼里有泪花。
自从这起风波之后,我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变化。我再批评他时,他能像其他学生一样,虚心接受,态度好了许多。那一年中考,班里学生考得不错,脑子聪明的他,没什么悬念,自然而然上了高中。
也就在这一年,张家塬中学由于撤点并校的缘故,改制为小学。我也在这一年的暑期,调到了城里的一所中学人任教。李瑞那一届的毕业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在我的记忆里消淡。
没想到,十多年后2023年初夏的一个午后,我竟然和我十多年前的学生,以这样的方式不期而遇。
和他一番交流,得知他高中毕业后,考入一所211重点大学,本科学业完成后,又考上了研究生,今年二月份研究生也毕业了,现在待在家里,正在找工作。
和他的一番交谈,我完全看不出当年青涩内向的模样。他很健谈,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当年我向他道歉的事情。就这件事,他向我由衷地表达对我的敬意和感谢。
初夏夕阳的余晖,落在体育广场,显得格外美丽。天边而来的清风,徐徐吹着,温柔又舒适。我和我十多年前的学生,还有几位年轻小伙子,分成两队,进行篮球半场对抗赛。没想到,当年那个瘦弱不爱运动的他,篮球打得这么好。突破、三分,样样精通。我呢,早就不复当年之勇,只能传传球,偶尔投一两个三分。
不知不觉中,天色暗了下来。趁着歇息的空当,他对我说:”老师,您还是像当年那样厉害,三分球投得真准。真佩服你!“
我笑着回了一句,说道:”老了老了,还是你们年轻人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