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队长甄可伍兄弟俩人,且是异父同母,甄可伍是兄长。他的父亲叫什么,由于年代久远被人们所遗忘,不过他的外号――瞌睡,倒是一代一代的传下来了。在农村从哪一辈有个外号,好像标签一样贴在了脑门上,不会被撕掉,作为家族遗产一辈辈地流传下来。看来民间的口头文学是何等了得。据老一辈人说,甄可伍的父亲解放前在金州的一家大商号里做帐房先生。他的头脑聪明,记忆力惊人,且为人灵活。一般的小帐他不用算盘,口算一挨就行,因此深受掌柜的信赖,他的家境也挺殷实。在那兵荒马乱的年代,人们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有钱人的生活虽然富足但是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一天深夜掌柜的商号闯进几个蒙面人,手持刀枪,逼问掌柜和甄可伍的父亲钱在哪里?他们俩人吓得浑身栗抖,一般人哪见过这样的阵势,由于惊吓过度甄可伍的父亲变得神志不清,整天癔癔症症的,站在那里也能睡着,好像没睡醒一样,活脱脱变成俩个人。人们因此喊他――瞌睡,他的父亲从金州回到村里没多久就死了。甄可伍的母亲后来改嫁到三队也是姓甄的人家,嫁过去又生下一个男孩。没几年这个丈夫也过世了,这就形成了独特的样式,她既种着五队的地又种着三队的地。就像一个国家跨着两个大洲。在农村人们常常会用外号代替一个人的正名正姓,所以大伙叫甄可伍他娘为瞌睡家。说起甄可伍他娘,其人身材矮小,跟豫剧《朝阳沟》中银环她妈妈的形象差不多。她和人吵架骂嘴,会边拍着大腿边一蹦多高,由于她常和周围邻居吵架,显得特别厉害,一副泼妇的样子,人们又叫她母老虎。村里有小孩哭着闹人哄不住,大人一说你还哭,一会儿瞌睡家来了,小孩立马不哭了。
早年间,甄可伍曾在邻县葛天市的煤矿当过工人,他探亲回来时总要捎好多的煤矿上用过雷管的细铜线,俗成炮线,有红的、黄的、黑的、绿的,五颜六色煞是好看。甄可伍他娘会把这些炮线接在一起编了个网,罩在鸡窝上防止鸡子跳出来。那时农村的小孩都有一个自制的玩具――洋火枪和洋火炮(火柴枪、火柴炮)。洋火枪,用和拜佛烧的香差不多粗细的铁丝折成手枪的铁架、折个枪板手、枪顶针,将自行车的链子铳去它中间的小钢柱,车轮条的帽镶嵌到最前端一个链子的孔内,然后将七八个链子穿到铁丝枪架上,把枪板手顶真用架子车车内带铰成皮筋把那些链子绷住,洋火手枪制作完成 。用洋火(火柴)上的火药塞进最前端镶嵌着链条帽的链子里,用顶针磨几下,等火药发热,就会发出“叭” 的一声响。洋火炮只是在链帽的前边安装上用过的子弹的弹壳,装入鞭炮里边的火药,这威力和响声大些。有的小伙伴会把洋火枪的手柄缠上花花绿绿的炮线,这炮线从哪里来,淘气的小孩都去偷甄可伍娘编的盖鸡窝的炮线。她发现丢了,会在大街上连蹦带跳的骂,然后再回去编好鸡网。没心没肺的小孩可不管这些,你骂你的我偷我的。江广元看着小伙伴们的洋火枪上缠着那好看的炮线,心里挺眼馋。他禁不住诱惑,偷偷地来到甄可伍娘的鸡窝旁,还未来得及动手,惊动了她,她从屋里出来骂道,“谁家的孬种孩儿?……”江广元吓得呆呆地愣在那,他家的人里常用“瞌睡家”的厉害吓唬他。真看着她那凶神恶煞样,江广元吓得裂嘴想哭。她看着江广元那样赶忙变成了笑脸,“我想着谁呢?你这龟孙,别哭,别哭,我给你拿一卷……”
甄可伍兄弟俩,长得截然不同,看到他俩就想到《水浒传》中武大和武松的形象。甄可伍又矮又黑,头挺大,墩墩实实,身体挺结实。他的兄弟个头高大,皮肤嫩白,相貌出众。甄可伍虽然个头不大但是体力强壮,有股憨力。在他年轻的时经常和人家打架,那时人们法制观念淡薄,在农村凭的是武力和拳头。一次他和同队的龚志成在大街上扭打成一团,俩人都血气方刚谁也不让谁,就像发威的两只公狗一样,俩人滚在地上,弄得一身泥土,最后俩人打得没力气了,仍然抱着不松手,他趁机咬了龚志成一口。除此之外,甄可伍的胆儿也特别大。他本院的嫂子精神病发作,跳到村外的机井里淹死了,别人不敢下去打捞,可他蛮不在乎的下去了。这胆量一般人可比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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