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牢房的大门从外面被打开，屋内的灰尘伴随着霉味纷纷向外涌出。
过道里晦暗的灯照亮了牢房的一隅。四个身穿囚服的犯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惺忪的睡眼被灯光照的睁不太开。朦胧中他们看到了门外的两个身影，依稀辨认出其中一个正是领他们进门的狱警，另一个身形瘦削，低着头。
牢内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犯人嘟哝道：“这又不是女监，大半夜的你到我们这里来做啥？买春寻欢吗？”
狱警也不生气，疲倦地笑了笑，说：
“我要真能被分到女监，春还用买嘛？这不是怕你们四个打牌，没人监督，打起来。上面又给你们派来个知识分子当裁判！”
“好了，进去吧，和你的‘朋友们’好好聊聊！百年修得同牢入，这都是缘分！”
狱警身旁戴着眼镜的犯人点了点头，径直走入牢房，寻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门再次被关上，牢房内再次被黑暗所笼罩，霉味又浓了几分。
狱警脚步声渐息，众人没了睡意，却又没人说话。一个倒八眉犯人颇为热情，首先打开了话匣子：“小眼镜！欢迎你来到0416号监房，我们几个都是下午才被分到这里来的，互相也不熟悉。别看你带个金丝眼镜，一副书生样子，想不到也是个衣冠禽兽。你是不是因为生活作风问题被带进来的？哈哈哈！”
闻言，小眼镜苦笑一声，说道：“有句话叫祸从口出，我正是因为说错了话才被拘留的。先别说我，老兄，您犯了什么事啊？”
倒八眉说起自己的经历，更是眉飞色舞“我嘛！职业技术性失误！”
“呦！那你也得算得上一个技术人员了”一旁的络腮胡插嘴道。
“技术人员到谈不上，我们医闹这行靠的是演技和勇气。说来惭愧，那天我看到警车腿软了，没来得及跑，就...”
“这是哪家医院又闹出事儿了？最近医生不好当啊！”小眼镜问道。
“县人民医院啊，上次收了一个吃了地沟油快餐昏倒的高中生。明明洗个胃、吃个药就可以了。主治医师为了骗红包，给动了个手术，后来被人告发，家属才雇我们来闹事的。”
“咳咳！敢问那个学生可是第一中学的，在上高三？”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三角眼突然说道。
“是啊！老兄，你消息够灵通啊，比我先进来都能知道这事！你要是有关系帮我减个刑呗！”倒八眉道。
三角眼尴尬地说：“实不相瞒，那孩子正是在我开的店吃的，我也因此被关了进来。”
倒八眉一听，神情变得十分古怪。“如此说来，我能进来是拜你所赐喽！”
小眼镜调解道：“别这样说，大哥！您要是没有他哪来钱能赚呢？”
倒八眉性情倒也豁达，笑了笑说：“说的是，反正只是个拘留，出去也有钱拿。倒是老板你，害的人家孩子进了医院，估摸着高考得少考个几十分啊！这怎么的也得判个五、六年吧！”说着，眼睛一眯，一脸坏笑的看着三角眼。
三角眼听了这话，重重得往地上一躺。抱怨道：“谁有我这么倒霉啊！本来我一直到集庆集市去买上好的农家菜油。谁料到那天菜油摊一家都没出摊，我只得到私人油坊买了便宜货，不料买的是地沟油。那学生身子骨弱，一吃就倒下了。”
“这确实也不能全怪你，拖家人找个律师帮帮你吧！”小眼镜安慰道。
“一听就知道你买了贾四家制的地沟油！这小子实在太混账了！地沟油卖出了好油的价格！你一定要把他告进监狱！”一直听众人说话的鹰钩鼻说道。
“怎么？你和那贾四是同行冤家？”
“不能算是同行，不过确实是冤家！开快餐店那哥们，你能进来跟我也有些关系。整个集庆的菜油摊位都是我负责管理的！”鹰钩鼻说着掀起衣服，露出了满是伤痕的胳臂。
“那天，油坊里的司机家里有事，把工作临时托给了别人。出去了我一定要揍那小子一顿，定好的早上六点送来货，结果他给忘的一干二净。后来卖地沟油那帮子人看出我们没货，便纷纷霸占了我们的摊位，还说我们占这茅坑拉不出屎。我这人性子急，出手有没轻没重，结果就...就......”
“结果就把几个地沟油贩子打到了医院？”小眼镜问道。
鹰钩鼻点头默认。
“嘿！医院的事情我熟啊！等我们出去了，你来找我！几百块钱的事，保证把他们弄的笑呵呵的，还想再挨你一次打！”倒八眉打趣道。
一旁的络腮胡五味杂陈地说：“果然跟那狱警说的一样，我们几个真的是有缘分啊！”
其余四人满脸疑问地看向他。
“我就是他刚刚要揍的‘新司机’！”络腮胡指着鹰钩鼻说。
鹰钩鼻突然站起身，一手掐腰，一手指着络腮胡吼道：“好啊！原来就是你这家伙干的好事！害的我们几个囚禁于此，今天在牢里我不方便动你，等出去了有你好受的！”
其余几人转念一想，若非络腮胡弄这一出，自己也不至于沦落至此。俱都眼神含怒，一言不发。
小眼镜眼看牢里火药味渐浓，调解起来。“司机大哥看起来也不想那种人啊，他肯定是有自己的苦衷啊！”
“我驾照在上次跑长途时丢了。估摸着送油前一天就能补办到了，一去交管所却扑了个空！我心中郁闷又不想放下这活儿，就无证上路了。还没出镇子就被查到了，直接被带了进来。”络腮胡解释道。
“瞧！开车还得找老司机啊！新司机老容易翻车咧！”倒八眉说完，嘴中哼哼起了《老司机》。
“小眼镜，你该讲讲你到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被关进来了？”众人问道。
小眼镜红着脸，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应...应该算得上抢...抢劫未遂吧！”
“那天我照常上班，跟身边的同事说魅族Pro6出了，性价比太高了，我一定要去抢一个。”
“单位保安没听全，以为我要抢手机，二话不说把我带进了局子。”
“你是在什么单位工作的啊？”倒八眉追问道。
“交...交管局，我是负责发...发驾照的”。小眼镜越说声音越小。
众人哗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