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外,众人虚弱的瘫在地上,许久才缓过神来。慕容朔拾起烟斗,填上烟丝,嘬了两口。长叹一声:“可惜,柳月婵这女魔头有镇魂珠护体,不久定会卷土重来。更担心的是虚空阴冥入口大开,黑暗的力量已经渗透地表。如果我们不赶紧恢复元气,消灭柳月婵,让镇魂珠完璧归赵。以四大恶鬼为首的黑暗军团一旦来到人间,必将生灵涂炭,后果不堪设想。”
“嗯!那,再见!恩灿我自会照料的!”阿呆身上尿骚味重,不好意思太靠近,与恩灿隔了一丈距离。
“青衣社慕容朔,花名神医相师。敢问姑娘芳名?是何名号?”慕容朔虚着双目,定定地看着恩灿。
“这女色狼也是青衣社的?”郝笙愣了愣,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你!”恩灿微微一怔,被慕容朔问愣了。心想:这老头真是厉害,没见着印记,却也拆穿了自己的身份。
“灿灿,你跟他们是一伙的?不会跟我走了?”阿呆诧异,目光焦灼,讶然地盯着恩灿,面色阴晴不定。
思忖几秒后,恩灿轻轻抬头:“青衣社苏恩灿,花名鬼眼符王。”而后瞧着阿呆一笑“傻呀,我去哪儿你去哪儿,不丢!”
“龙城青衣齐聚,夺回聚魂珠有望啊!”慕容朔细细打量恩灿两眼,微微一笑:“老朽在寒舍调制了不少养精益气,固本培元的药。如若二位不嫌弃,可一同前去南山,修养片刻,再做打算。”
“好!”恩灿面色苍白,身体虚得厉害,得尽快调理,避免柳月婵偷袭。慕容朔既然是神医,他的药自然非同一般。便跟着来到楼下。盯着阿呆开来的两座电动汽车犯了难。白色的小车被黑雨淋得泼了墨一般,又像是臭水沟中捞起的一样,又臭又脏。
“哎,等等!”身后娜娜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从随身的手提包里掏出一瓶粉色的药水,递给阿呆:“你们是龙城的希望,这是美国朋友送的新药,是一种Dope,可以快速激发体能,恢复元气。目前市面上还没卖的。放我手上也是浪费,或许你们能用得上。”
“不用了!”恩灿将娜娜手中的药瓶推了回去,颔首微笑:“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哎呀,带上嘛!”
“真不用了!”
“砰!”推诿中,药水落了地。在众人脚下迅速升腾起一阵芬芳的粉色雾气。
“好香啊!”阿呆嗅了嗅:“真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这药很贵的!真是狗咬吕洞宾!”娜娜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生气的扫了眼地上的碎瓶子,一跺脚,一甩手,跑回了病房。
“还是开我的车吧!”沉默了一阵,郝笙冲阿呆的电动车嗤鼻一笑,往怀里一掏,却不是车钥匙,掏出了一辆黑色的纸制小车。在香烛店卖的祭祀用品中有见过。
郝笙两指夹住纸车,心中默念。一团蓝色火焰,从指尖喷出,很快将小车燃成了灰烬。顷刻之间,一辆崭新的无牌照黑车,亮锃锃的出现在了面前。
阿呆目瞪口呆,惊奇的拉开车门,居然还是辆豪车!真皮座椅,胡桃木饰板。后排连车载小冰箱都有。
几人元气大伤,精疲力竭,不宜开车。也顾不得阿呆身上的尿骚味了,上了车倒头便睡。怎料阿呆是个驾照刚到手半年的新手,一路硬着头皮,小心翼翼,慢慢悠悠将车开回了南山。途中趁大家睡着,还偷喝了小冰箱中的半瓶洋酒壮胆。虽惊心动魄,却也惊险刺激!
青衣社,一个古老而神秘的组织。创立的时间已经无从考证,始创者也各说纷纭。这里的青衣,借指平民。青衣社成员,采用天选制,万中挑一,身怀绝技,隐匿于民间。迭代更选,默默无闻的保护着一方平安。他们互不相识,各自履行誓言,斩妖除魔。
黄泉路铺彼岸花, 石板蜿蜒于葱郁红浪间。此处天光晦暗,迷雾丛叠, 听得见鬼差自中渡各地赶赴回来的锁链“哗啦”声。无数戴着枷锁的亡魂沿路游走,哭声幽咽,似如淅沥湿雨一般缠覆在耳畔。亡魂之中,一对年轻的男女,依依不舍,三步一回头,与郝生挥手道别。
郝生的父亲是摄影师,母亲是杂志编辑。十八年前,一场惨烈的车祸夺去了父母的生命。郝笙原本也跟着死了,在太平间躺了一天,居然奇迹般活了过来。
在心跳停止的那段时间,郝笙进了鬼门关,和家人一起途径黄泉路,见到了忘川河与奈何桥,不料,在踏上奈何桥的那刻,一位赤焰骑士,胯下一匹骷髅战马,逆行黄泉,一路将他送出了鬼门关。在鬼门关入口,郝笙对着骑士立下了守卫龙城的誓言,赤焰骑士不仅在他身后留下烙印,同时还赐予了威力巨大的淼焱伏魔剑。从此以后,郝笙的世界开始与常人不同。不仅能来去自如的穿梭于阴阳两界,更能随意使用阴阳两界的器物。虚虚实实,运用自如。
临别时父母的眼神,深深入梦。只要一闭上眼睛,郝笙便能见到他们。
一座城市,青衣社成员功法不同。一文一武一法相协同。文者,读心测卦,驱邪入药。武者,精通兵器,擅长格斗。法者,感知天地能量,精通道法符咒。
车在阎王殿前缓缓停了下来,灯光穿透的黑色雨帘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影,阿呆惊恐的搓了搓眼睛,再次望去,人影已然消失不见。
发动机的声音渐渐微弱。汽车的灯光变得越来越昏暗。忽然,车窗外有个小孩叫自己的名字,阿呆本能的应了一声。回头望去,一个八九岁光景的小女孩,周身散着一道金光,脸贴着侧边玻璃,俏皮的对着他笑了笑。落在车身的雨点,似有人在低声呓语。前方骤然出现一道五彩斑斓的光,刺得阿呆睁不开眼,小女孩在他耳边“咯咯”的笑着,他的眼皮越来越重。阿呆以为是酒精的作用,产生了幻觉。干脆往方向盘上一趴,沉沉的睡了去。
醒来的阿呆,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
林木茂密,绿草如茵,牛羊悠闲地在河边自由吃草,无一人看管。啾啾鸟鸣,阵阵花香,一条小河哗哗流淌。河畔山脚的几座石屋点缀在一片片的小树林里,就像一幅山水图画。
车内的众人悉数醒来。皆被这景象吓了一跳!恩灿警觉的闭上双眼,自己的能力居然失灵了,察觉不到任何的能量。慕容朔掐着手指,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
“阿呆!让你回南山,这是哪里?”恩灿一急,照着阿呆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不对啊!龙城哪有这么一处地方?”慕容朔打开车门,忽听有人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抬眸望去,只见一中年妇人,三十出头,穿着灰色丝旗袍,梳个髻,怀中搂着一位七八岁的小女孩。女孩穿一件杏色如意镶边的斜襟长袄。
慕容朔揉了揉眼角,走近了两步,定睛辨了好久,嘴角嚅动了几下,他的眼眶一热,微微扬起笑来,轻柔软糯地唤了一声:“秀?雪儿?”
“不可能!”慕容朔一惊,直着眼睛,怔怔的迈出一步,又收了回来。妻女离世的惨状浮现在脑海。
妇人见慕容朔踯躅不前,便往前轻轻挪了半步,小女孩倒是干脆,“爸爸”张开双臂,飞奔过来,抱住了他的大腿,将脸贴在他的腿上,呜呜的哭起来。
慕容朔伸手探了探,女孩的体温,呼吸,皆与常人无异。
“雪儿,你们不是已经死了?”慕容朔蹲在小女孩面前,颤抖的双手抚着她脸颊问道。
小女孩眨巴着泪汪汪的大眼睛,嘴巴一瘪,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怯生生的又喊了句:“爸爸!我想你!”
“秀,雪儿!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们哪!”慕容朔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不论真假,牵过小女孩的手,抱住妇人失声痛哭。
众人正诧异,石屋前又有人唤了几声恩灿和郝笙的名字。大家陆续下车,一回头,车子化作一团蓝色火焰,消失不见。
“我们已经在车内昏睡了两个时辰?”郝笙惊诧的盯着阿呆。
阿呆尴尬一笑,回道:“我就一新手,哪开过这么崎岖的山路,黑雨密密麻麻的,路都看不清,不慢点开,掉下山崖怎么办?”
走近了去,石屋跟前竟然是恩灿和郝笙的父母!死去的人,消失的人此刻活灵活现出现在面前,大家心里咯噔一凉:难道我们已经死了?
三家人生死重逢,阖家团圆。阿呆兀自眺望着如画的风景,尴尬又疑惑。
还是恩灿比较谨慎,短暂的哭诉之后,问道:“爸妈,你们俱是失踪,又怎么能不计前嫌,遇到一起?再说,脑癌是不治之症,难道你我都死了?才在这阴间相聚?”
“傻孩子!”恩灿妈妈说道:“这里不是阴间,这里是个世外桃源。我们也不记得为什么会在这里相遇。奇妙的是,这个世外桃源内没有旦夕祸福,没有生老病死!时间就像是停滞了一般。你看,妈妈有变老吗?”
恩灿细看妈妈的脸上,竟然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她和姐妹般年纪的妈妈聊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对方回答的竟然也是和记忆中分毫不差!恩灿的戒备渐渐被亲情消融。
时间停滞的地方?阿呆在四周闲逛,观察了好一阵,却是看出了一些端倪。这里的牛羊,一直在吃面前的草,那一小撮青草,似乎永远都吃不完。鸟儿的数量和牛羊的数量是固定的,鸟儿也一直栖息在固定的树枝上鸣叫,不惊也不倦。虽春光明媚,却感受不到温暖,虽清泉细流,却感知不到冰凉。空中没有云也没有风,却是弥漫着阵阵花香。
眼前这细微的端倪,不足以证明大家的处境。阿呆不愿惊扰他们,却也想念自己的父母。独自蹲在河堤上,呆呆的望着哗哗流动的河水,轻声喃喃一句:“该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忽然河面中出现一抹红色的倒影!阿呆猛然抬头,正是车窗外那个小女孩!一袭红色的连衣裙,扎个马尾辫,站在对面的河堤上“咯咯”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