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这样的树,看介绍才知它叫枫杨树,多好听的名字。
翠绿的对生叶有序展开,花是成串的浅绿,像夸张的耳坠,让古老的树有几分亭亭。
看上面的介绍,这棵树已经有140年,听很老的老人说,他们小时候这棵树就是这个样子了,也许,它比140年更久。都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经历了一个世纪多的风风雨雨,它裂痕斑斑的躯干依然支撑着风姿婆娑的叶。
据说,这棵树遭过雷击,树中间火焰四起,村里几十人七手八脚才将其浇灭。
我一厢情愿地猜测,当时起火的场面一定很壮观,也很神秘,一棵自然烧着的老树,定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力量直抵人心。
我突然为自己邪恶的念头感到不安。对树来说,这毕竟是一场灾难呀,好在这棵树遭此劫难,依然上演枯木逢春的神奇。树中间已被烧空,可是它还是给整个村子一个枝繁叶茂的春天,活得端庄而又招摇,从上到下都散射着意犹未尽的韵味。
一个村子有一棵这样的树,一定会有一种安宁而富足的幸福感,它可以寄托无数游子的相思和念想。谈了恋爱的姑娘们,来到这棵树下,许下深长的愿望,和恋人坐一坐,走一走,即便是什么也不说,也会留下千年百年的回忆;带了孩子的母亲,牵着孩子在此嬉戏玩耍,立刻上演一幅和谐温馨的亲情图;要说更有味道的,该是那些耄耋之年的老人,拄着拐杖在此相遇,抖着一脸阡陌纵横的皱纹, 絮絮叨叨说着曾经的故事,又或者什么也不说,用婴儿般的眼神看着水中划行的鸭子,这样的画面会有一种无法抗拒的美。
蒋勋老师曾经说过:美不仅仅是华服名模,甚至不仅仅是清风明月、巴赫贝多芬,要看到美,我们首先要看到生命存活的艰难。
时间的烙印,岁月的沧桑没有将生命就此定格,而是酝酿出淡淡的幽香,这棵老树不正是这样活着吗?
伤心失落时,来这棵树下站一站,跟它来一场无声的对白,烦恼可能会就此消散。
每次来这里,定有原来的同事在,那个曾经热血沸腾的青年,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在轮椅上一坐就是九年,每次离开,他都给我们留下乐观的表情,而他内心所经历的又岂是“鸭子划水,冷暖自知”这样的语言可以概括的。
同去的一个朋友说“看到他就想起一句话——我们都在努力地活着。”是啊,我们都在努力地活着,也许,终其一生的努力,我们都活不出这棵老树的年龄和姿态,但是,在时代巨流的碾压下,我们能守住自己,守住一颗支离破粹依然美好如初的心,不管是青年还是中年,亦或是老年,都以一颗明朗的心活着。
倘若如此,我们算是跟这棵老树达成一个心照不宣的精神契约。
写着写着,就到了上课的时间,可我还在自己的世界胡思乱想。看来文字的好处就是:一群人的狂欢结束时,一个人的狂欢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