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教养，我想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言传身教”，指的是孩子的言行举止深受父母和日常陪伴的人所影响，而这种影响是一种潜移默化的。

有时候我们吐槽一个人这不好，那不好时，时不时地会说句：这人咋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呢？其实我的理解是，人情味包含得有点复杂，带点抽象化的。

名字唤三德的人，是一位70年末出生的人，那时家里条件艰苦，父亲操劳早逝，留下母亲和3个姐姐还有三德相依为命。那个年代，几乎家家户户都缺乏吃穿用度，除了种田，还需要靠着各式各样的手艺赚钱贴补家用。

三德是家里最小的男孩，那个时候也是农村“重男轻女”思想最普遍化的年代。三德在家里母亲呵护倍加，三个姐姐照顾细微。三德家靠着做特色客家烫皮的手艺，母亲要在家务农外还得做好烫皮，让姐妹三人分别挑着箩去不同集市和乡里兜售。

最大的姐姐大三德8岁，三德3岁开始就在姐姐背上背着四处走乡卖烫皮。三德非常的调皮，每次卖完当天的烫皮后，姐姐总会贴心地花2毛钱给他买个大烧饼吃，这也是母亲交代过的，别饿着三德了。

有一次，大姐夜晚走山路回家，雨后的路不仅滑还充满泥泞；一个不小心，大姐背着三德跨过一个坎时，脚下打滑直接掉坎里卡着了，还好三德的脚还踩在路面上，下面的坎是哗啦哗啦的流水声。三德也哭闹着，而大姐此时心里更惧怕，害怕自己掉下去摔进水潭里淹死，于是忍着哭泣声，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还好，过了不久，有过路人，赶紧把姐弟二人拉起来。

回到家后，母亲知晓此事，吓得惊魂未定，赶紧双手合并对着家里供奉的那尊观音嘴里嘀咕了一段阿弥陀佛。打那以后，三德没有再跟姐姐出去卖烫皮了。三德整天和同村的小男孩们玩，享受着母亲和姐姐的无微不至地照顾过着无忧无虑的童年和少年。

娶妻生子后的三德，骑着摩托在家具厂上班，年迈的母亲会把家里家外收拾得很好，也经常能听到三德母亲说：德儿，把地扫扫。德儿，去井边挑几桶水来。德儿，在家具厂上班，今天休息的，跟我去菜园帮我浇菜可好？我老了，腿脚不听使唤了，腰不好。但三德不想做的事也不会回答母亲，而是默默地走进房间，砰的一声门一关，似乎在告诉母亲表达着自己的不乐意。母亲似乎也习惯性地自己默默地扫地，挑水然后下地浇菜。

天黑了，三德母亲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一看厨房灯未开，锅冷灶冷的，只能无力地摇摇头叹口气，默默地走进厨房准备起晚饭来。到了饭点，三德就起身唤儿子出来吃饭。

母亲操持着家里，逢年过节时，三德给母亲的伙食费总是少许多甚至不给，因为他知道，三个姐姐肯定给了母亲不少压岁钱和猪肉钱。

年迈的母亲病痛多，母亲看三德不用上班，于是叫三德送自己去一趟医院看病，三德冷漠地嗯了一声。让母亲大跌眼镜的是，三德送完母亲到医院大门口，就头也不回地掉头回家了。

母亲看完病，医生开了大包小包的西药，母亲出来到医院门口，举目无亲的感觉令她很无助，于是步履蹒跚地去问了好几个摩的，最后那个年轻的摩的人说直言不讳地说，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我才不搭你这老太太回家呢，这大把年纪了也没个儿子女儿陪着看病。三德母亲嘴里还是无奈着地说：年轻人，多谢你啊，你好好骑，我会坐稳点，儿子上班忙没告诉他呢。接着年轻人说，再忙也是老母亲重要啊，这么老了，多不容易带大孩子呀，连看个病都不陪着的，真是的。

三德母亲忍受着一路的颠簸，回到家已经是午后了，母亲一回家看见三德吃着早上剩下没多少的饭菜。于是有点恼地说，德儿给我做碗面去吧，我吃不下饭，头昏。三德直接说，妈，不舒服就去睡会，我不会做面条，做的不好吃，等下你睡好，自己煮下吧，反正我现在煮了你也吃不下。

此时的母亲一阵寒凉袭上心头，但还是摇摇头，颤抖的嘴唇欲言又止，最后闷声走进房间躺下了，确实要休息下了，这身子很是疲惫。

三德母亲和儿媳相处不是很融洽，被懂事的小女儿接去家住几天，母亲也只能和女儿诉说着儿子的这样那样透心凉的琐事细节，眼圈红红地说着，从小到大照顾德儿那么好，没舍得让他受一丁点委屈，家里照顾得妥妥帖帖，咋还那么不懂事呢？你说。女儿也只能宽慰母亲几句，别管那么多了，家里操持该放手就放手，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就是最要紧的事。

三德的儿子，小意。上初中，学习非常的优异，三德母亲也很得意自己的孙子。家里的浴室没有热水器，还得自己烧水然后提桶水在浴室里洗澡。小意每每都是奶奶或者妈妈提好水才会进去洗，家务活也极少舍得让孙子干，孙子也是在各种疼爱下被家人照顾得无微不至，上高中，小意得住校，三德给儿子买了手机，小意却很少回家，成绩也依然是班上名列前茅。也是那时起，三德父子之间的交流也开始少了很多，只有要生活费时，小意才会打电话给三德或者母亲打生活费。

上了大学的小意更是如此，一学期除了生活费，电话极少打回家，对家人的问候更是一句没有。寒暑假回家，依然是奶奶提好热水放在浴室，餐后饭碗就离开餐桌，进房间玩手机或打游戏完全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

三德母亲有一次和儿媳发生争执，母亲想着傍晚时分，去散散步，路过一个邻居家门口时，被邻居的恶犬跑出来咬了小腿一口，还好只是破皮了，三德母亲赶紧喊出邻居出来，但是邻居却懒洋洋地说，我家的狗从来不咬人，是你自己大晚上的来我们家门口，我可不管，于是把大门一关。

三德母亲回家后告知三德这件事，三德居然啥话也没说。第二天三德母亲觉得要打下狂犬疫苗，于是叫住三德，别上班，带自己去卫生院打疫苗，三德不耐烦地说，今天厂里很忙呀，于是最终还是把母亲送到卫生院门口就急匆匆地去上班了。医护人员询问怎么被咬伤的，最后医院人员建议可以找那位邻居索要点赔偿，此时三德母亲心里很委屈像个小孩似的泪湿眼眶。

晚上回到家，打算叫上孙子小意和三德去邻居家协商下，看看能不能赔偿点疫苗的钱。小意和三德很不乐意地扶着母亲去了邻居家大门口，可邻居似乎早就知晓，闭门不开，于是三德母亲见小意和三德一口未说明来意，而是傻傻地站在那，只有三德母亲开口说要赔偿点疫苗费用时，邻居似乎不买账，表示不愿出一分钱。自始至终，三德父子一言不发，纯粹的陪同。三德母亲使出全身的力气，甩开眼前沉默的父子离开了邻居家。

三德母亲似乎明白了什么，仰天闭眼，眼眶的泪水滑过已是满脸褶皱的脸颊，嘴唇依旧颤抖地吐出几个字：这个家咋就没点人情味了呢？不远处，一位年轻的小伙挑着水桶从菜园里满足地跟在步履蹒跚的奶奶后面，时不时地嘴里嘟囔着，奶奶别走急了，你得慢点，咱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