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口气把余华的《第七天》看完了,这部号称“比《活着》更绝望,比《兄弟》更荒诞”的新小说,确实看得人有些触目惊心。
扯点题外话,我一向喜欢买散文书,小说也买,但是比散文少。总觉得小说看完就完了,故事情节知晓后就不怎么想看第二遍,而散文总是美的,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翻看。可是越来越感觉到,小说看完才有写读后感的冲动和欲望,散文美是美,看完就忘,不记心啊!
《第七天》只有13万字,确实不够一篇在我心目中小说应该有的篇幅,写的是杨飞死后的七天,第一天,他来到殡仪馆进行火化,结果火化需要排号的。他本来排的A03号,可是睡过头了,到了地方又要重拿号,拿了个A63号,够等。火葬场本来有三个炉子,一个进口两个国产,进口主要烧大官外宾等人。正当他排队时,火葬场的炉子都停工了,他一问,原来市长死了,正在运过来的路上,要等市长。杨飞问,那其他两个国产炉子还可以烧啊!为什么也停?可是没人理他。市长是在一个小嫩模身上辛勤耕耘时兴奋过度猝死的,小嫩模吓得尖叫跑出来喊人,也不管自己是光着屁股的。不管市长怎么死的不光彩,反正他是市长,所以Vip,火化号都是V开头的。杨飞等得百无聊赖,想起自己的死因,是在一个小餐馆里吃面时,看到前妻自杀的新闻,然后太过于专注,以至于餐馆失火他都没有起身。餐馆老板堵在门口不让纷纷逃跑的食客走,可是在死亡面前又拦的住谁呢?餐馆老板捶胸顿足,说餐馆早就入不敷出,食品药检工商税务公安都来吃饭一直打白条,他们从不付钱,到了年底会让某某公司来结帐,可是企业不景气,来付款的已经越来越少,他们是越做越亏啊!后来餐馆就爆炸了。
第二天,杨飞还没烧成,他回到了他和前妻曾经的小屋楼下,在那里他遇到了他的前妻,前妻把他炸掉的眼珠,炸歪的下巴全部都复了位,他们聊了很多,离婚后妻子成了富豪,但她不幸福,她被第二任老公传染了性病,她很怀念从前,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第三天,写杨飞的出生,他是他母亲在火车上上厕所时生出来的,生出来就掉下火车躺在铁轨中间,火车来来往往,也没轧住他。他被21岁的铁路扳道工捡回去收养,甚至因为他,养父终身未婚。养父的好友夫妇在他出生前三天生了个女儿,于是他喝着她的母乳长大。
再后来的几天,写养父病重不愿连累他而失踪,他卖了店面到处寻找,最终不获。喂他母乳的女士(姑且称她乳母吧)在跟随女儿移民美国前夕被车子撞死,死前她在河边发现了27具挂着某医院手牌的死婴,还到报社去曝了光。此事被报道后,医院领导很狼狈,院长说要开会采访请找副院长,副院长如法炮制推到下一级去。乳母的尸体和她发现的27个婴儿停在停尸间,结果晚上突然地陷,28个尸体都不见了。第二天一早媒体蜂拥而至,采访停尸工,工人说晚上没人加班,不可能火化。那尸体都找不到了哪去了呢?可是没过几天工人改口说晚上加班了,都火化了,相关人员家属都得到了相应的骨灰。没多久一个银行职员匿名爆料,说停尸工来存了五千元钱,怀疑拿了封口费,那些拿到骨灰的家属其实拿的是别人或很多人拼凑起来的骨灰。一瞬间舆论哗然,那些怀疑被拿骨灰的人纷纷揭开自己家属的骨灰盒,可是谁也不知道一个人的骨灰到底有多少。
杨飞用很多笔墨来描写他在另一个世界遇到的鬼魂,哦,其实不能叫鬼魂,在小说里他们都是没有心脏的骨头架子。基本都是来源于生活的死者,比如被强拆房子压死的夫妻俩、为男朋友送的是山寨苹果手机生气吓男朋友最后踩滑自杀的小女朋友、为弥补自己送山寨手机过失卖肾给女朋友买墓地的男朋友、路遇车祸死亡的男孩、餐馆爆炸后死亡的老板一家、很多事故中被瞒掉死亡人数的孤魂野鬼、连曾经轰动一时的上海持刀杀警案也拿进来说事,说杀人者是个男扮女装的卖淫者,他用巧妙的方式交易一百多次都没被嫖客发现,大家对他如何巧妙地卖淫还不被男嫖客发现充分发挥想象力,结果他被警察抓住后遭打失去了自己的两个阳刚小蛋,他为证明自己也需要蛋蛋公开自己也嫖娼,还多次在公安局门口举牌要求赔偿两个睾丸,无果后,他选择了背刀走进公安局,制造了一死四伤的惨案。半年后,他因杀人罪被枪决。
杨飞看见他和被杀死的警察一起坐在大树下面下棋,还经常悔棋。警察不肯火化,因为他要等他的家人跟他要得烈士称号。四年了,誓要蛋蛋的小伙一直跟着他,形影不离,同样不火化,即使,他们现在只是两具没有心脏的白骨。
杨飞甚至在乳母的告知下,知道了父亲就是火化工,当时要他排队等待的那个人,只是自己当时毁容厉害父亲没认出来。
每一个后来的人,都会告诉前面的人他死去后人间发生的故事,所以这个世界也一点都不寂寞。
女孩知道男朋友卖肾为自己买了墓地根感动,她跳楼时衣服早已经摔烂,好心人给她的尸体盖住了一条男士大长裤,她决定将裤子改成婚纱,然后去火化,在男友买给她的墓地长眠。
第七天,女孩火化了,他的男友也因卖肾感染死亡来到了这个世界,可是晚了一天,他没有遇到女孩,女孩已经在他买的墓地安息了,他们永远的错过了。
他回忆了他们在地下室的美好曾经,那些点点滴滴,可是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估计他不知道,没有人跟他买墓地的话,他连火化的权利都未必有。
他将永远呆在这片溪水流淌,青草遍地,树木茂盛,树枝上结满了有核的果子,树叶都是心脏的模样,他们抖动时也是心脏跳动的节奏。这里树叶会向你招手、石头会向你微笑、河水会向你问候,这里没有贫贱也没有富贵,没有悲伤也没有疼痛,没有仇也没有恨,这里人人死而平等。
因为
这里是
死无葬身之地。
余华太敢写了,他所有的一切故事都由现实而来,但又超越现实。
一直觉得余华这本书的封面有点可怖,但细细看完,才发现内容比封面更可怖。正如他所说:与现实的荒诞相比,小说的荒诞真是小巫见大巫。
很多事情,我们表面上能看到的,未必是真相。
真相有时候太过于残忍,不是我们不知道,是我们不想知道不愿知道,知道的太多不一定是好事,还不如眼一睁一闭,一天过去了,多好。
有时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是自私,是无奈和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