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非常容易焦虑的人,从小就是这样,这和我父母的性格是密不可分的。
他们都属于那种高标准严要求的人,我的印象中,我爸爸永远在催促,即使是双休日也会七点多叫我起床,即使偶尔睡懒觉,顶多到九点也必须起来了。我小的时候,当他不高兴了就会板着脸严肃的念我的名字,或者说“我要发脾气了”这样的话来威胁我。我长大以后他又把控了我人生的每一步,比如非要给我安排一个工作、非要我在哪一个城市生活等等。
他就和很多人记忆里的“严父”一模一样。
很多人会提到“严父慈母”这个词,但是雪上加霜的是,我并没有一个慈母,我妈甚至比我爸的性格更糟糕。
她会给人更大的压迫感,她喜欢在数不胜数的细枝末节、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要求你必须按照她的标准来。如果你没有按照她的标准做,她就会用言语攻击你,或者一遍遍的要求,直到你按照她的做了,她才满意。转而又会开始继续要求下一件事。
并且,她几乎从未由衷地赞美过我,却总对其他亲戚中的小辈舌灿莲花、没有理由地恭维赞美。让我十分不能理解她的脑回路的是,难道她觉得自己老了这些外人能照顾她,还是给她钱花?
如果说我对我爸还有点感情,我对我妈,真的一点都没有,我只能认为我是她满足自己不安全感和控制欲的工具而已。
在这样家庭中长大的我,形成了非常容易焦虑的性格。
在高中的高压环境下的三年,我的焦虑感达到了顶峰,一度每天活在焦虑中,甚至会被自己知道没有必要的念头折磨的没有办法安心学习,只有晚上入睡了大脑才能停下。
高中毕业后,没有了压力源,这种情况自动结束了,但是我在原生家庭里也并不开心,时刻想要逃离。
后来,我偶尔也会因为发生的一些小事,而不停担忧,直到这件事结束为止。
我逐渐形成了我妈的性格,因为焦虑想要掌控每一件事。
并且有一个地方我甚至还不如她,我对恋人的依赖度非常高,总是想粘在一起,她倒是可以自己过自己的生活。
直到我和我老公结婚后,我也总是催他帮我做事,雪上加霜的是,他非常喜欢说“等一下”,我也不知道这个“一下”是多久。这怎么得了,我不能忍受这个突然被撑开的空间,我会感到莫名不安。因为在我的原生家庭里,“等一下”是错误的,是不能被允许发生的,如果那样我又会被批评。这突如其来的三个字让我感到焦灼。
所以,当他被我催了几次以后,语气就变得不耐烦了,我们自然就产生了一些争执。在沟通之后我可以理解他,也可以理解自己,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问题。
除此之外,其他的地方都很好,他能允许我有严重的狂犬病焦虑,并不认为我每次被猫狗抓了都要去打针是奇怪的事情。他说“不管你有没有被抓破,不管你是被别人的猫狗抓了,还是我们自己家的猫狗抓了,你只要害怕,你就去打针。”他说:“我觉得你怕狂犬病就像我怕高一样,差不多一个道理,所以我觉得这是正常的,每个人都有特别怕的东西。”
这句话一下子就让我不焦虑了,我觉得有人在设身处地的理解我,我不是一个“奇怪”的人。
前几年我们俩为了带孩子,都办了“离岗创业”,我曾经对于未来很焦虑,对于他的未来也很焦虑。
好在,因为我爸爸的关系,我顺利地回到了原来的岗位,而他却回不去了,一时也不知道能去哪个岗位工作,甚至,他还能不能回到这个单位,会不会失业都是问题。
我又觉得有些焦虑,直到有天晚上,我们去喝啤酒,我说出了自己心里的不安:“你现在这个情况,不知道会去哪里,现在孩子还需要照顾。但我最怕的是公司找个借口不要你了,今后你怎么办呢?”
相对于我的焦灼,他倒是真的什么都不在意:“我去哪个岗位都行,对我都是一样的。就算是回不去了,也有办法。我爸妈两套房子,我们去住一套,最差的情况是把我们现在住的房子租出去也是一个人的工资呢。”
他的轻松自在、不拘泥、不强求、不执着的心态让我一下觉得自己的心被打开了,他给出的切实可用的解决办法也让我彻底安心了。
那天,我很难忘记,那是一个有着舒服的晚风的夜。11点了,我们在烧烤店外面的桌子上,边吃边轻松地说着未来,我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变了,好像不那么紧张了。
他不像他爸爸也不像我爸爸,他不会问:“你们以后怎么办呢?”他也真的不那么担心。
也是他改变了我从原生家庭中带出来的糟粕观念,夫妻需要争夺权力,对家庭的话语权、掌控权。他说:“我们是平等的。”
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久了,我渐渐松弛了下来,我能允许很多事情发生,我的焦虑几乎很少出现了,我能允许自己是自己,他人是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