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思难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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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道了晚安就能安心睡了,却生生的一夜无眠。

往年的这个时间,我早已在回乡的路上。几个小时的车程,一路上回忆小时候幸福的点点滴滴。然后踏上那片我心心念念的土地。

带一束白菊,带一杯清酒,去看望我的父亲。让他知道虽然他不再记挂我,但我却十分想念他,即便我已经熬过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最需要他的那几年。

他错过了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错过了我的第一份奖学金,错过了我的毕业典礼,错过了我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错过了我第一次拿到的薪水,错过了我的婚礼,错过了我当妈妈……错过了我的后半生。

那时我十七岁,还有三个月就高考,还有三个月就满十八周岁了,现在他离开我已经十七年,我的儿子,他的孙子,七岁了。

我崇拜他,他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男人。坚定而努力,从一个乡村教师到城市里的教育局,再到着装配枪的法官检察官,一个中文系的改学法学,他的睿智和文笔得到公检法司所有的领导赏识,一路仕途顺遂。是的,我是政法大院长大的孩子,我的父亲给了我最好的生活环境。

他是我见过的最孝顺的男人。爷爷卧床十几年,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父亲没有。他从不和我说教孝道,我在父亲照顾爷爷的耳濡目染中长大。爷爷去世他哭的像个孩子,爷爷的照片总是放在他衬衫的口袋里,离心最近的地方,从这一件换到另一件。

他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男人。和父亲出门我总带着零花钱,因为遇到路边的乞者父亲一定会停车让我去放些零钱,而父亲的“零钱”总是比我的面值大,所以我每次都特别主动去放我自己的,过后再去父亲那里要,我一直为自己的小聪明感到欣慰和骄傲。曾经有一次因为我没有蹲下,放下钱就跑回来而被父亲狠狠的训斥了一顿,他那么温和的人,从不凶我,他说,即便是当乞丐,他们也是有苦衷的,任何人都值得被尊重,你这样扔过去,不如不去!所以离乡这么多年,我依然记得菜市场门口套圈卖艺的哑巴爷爷,花市街上卖花的残疾叔叔,学校门口摆小摊的奶奶……尽管每次父亲接我放学买完的小零食从来没让我吃过。

他是我见过的最有爱的男人。他和母亲青梅竹马,相濡以沫的爱情直接影响了我的恋爱观。是的,我是远嫁女,因为相信爱。我一直认为在故乡那座小城里,最爱我的男人已经不在了,没有男人会再爱我,所以就嫁得远远的。我总是觉得我的先生应该像我的父亲那样优秀,但是后来一想,我也没有我的母亲优秀,就释然了。

毕业时我拒绝了父亲的老领导对我回家乡就业的邀请,因想逃离。我受不了每天生活在对父亲的思念中,和他曾经的同事做同事,在他工作过的地方放下思念,开始新生活。

我看过父亲留下的所有的书,我选择了和父亲一样的专业,我偷偷留下一大箱父亲用过的小物件,我记得父亲的家训:做人真诚善良,做事脚踏实地。

我的父亲,要是还在世,是不是还喜欢穿衬衫,喜欢钓鱼喝茶,会不会帮我带孩子,我会不会因为他太宠孙子和他吵架,孩子淘气的时候,他会不会微笑着一直说:这孩子,这孩子……我都这么大了,过年他还会不会背着我妈偷偷再给我一份压岁钱,会不会每天和母亲一起逛菜市场,做一大桌子菜等我们回来……

老头儿,你63岁了吧,我过得还好,我的他也长得高高大大,也喜欢穿衬衫,也喜欢种菜养花,钓鱼喝茶,也会背着我宠孩子,也会经常送我礼物,也会做我爱吃的菜。只是尽管我很努力,但还是不够优秀,让你失望了,所以我嫁得远一些,尽量不给你丢脸。其实,我知道你并不在意,只要我幸福,你就安心,所以我不再努力优秀,改成努力幸福了。

我妈崴了脚,挺严重的,打了石膏,我不能回去看你,怪我吗?你自己的媳妇你不管,都是我在照顾,就别怪我偏心了。

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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