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不亮爸爸就醒了,脑子昏昏沉沉的,脑子里全是各种猜测和梦境里乱七八糟的事情,昨晚几点睡的,到底睡了多久他也不知道,但从皱皱巴巴的被窝就知道,昨晚不知翻了多少遍身,这一觉睡还不如不睡。
听见爸爸起床了,住在里屋的爷爷奶奶也起床出门了,爸爸脸也没洗,径直走到爷爷面前大声的说:“爸,给我几块钱,这是我最后一次花你的钱,我要赶紧去学校看看怎么回事?”。爷爷的脸这几天皱得像一个核桃皮,今早皱的更厉害了,纹路更深了,颜色也更暗了,好像一夜没睡,浮肿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他知道是自己害了爸爸,不能让他像一个正常孩子一样去上一个大学,好好的苗子就这样被晾在干滩上,今后的路到底怎么走,他再一次陷入沉思,无奈和懊恼让他早已没有了主见。听爸爸说要去学校,他和奶奶无奈之下也只能同意让爸爸再去一趟。
心急火燎的爸爸冲进学校后,眼前火热的场景印证了所有一切猜测:大学录取工作已经结束。板上钉钉的事只能让爸爸的心死得更彻底,心情随之落到人生的谷底,命运再次捉弄了怀有一颗赤诚之心的青年,他的梦想就像挂在天空中耀眼的星辰一样,让他再怎么拼命都遥不可及。
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回到家里帮家里干活拿工分度日了,即使回去也只剩下掏粪坑和喂猪的活了。就在爸爸垂头丧气时,对面走来了李叔叔,他看见无精打采的爸爸时,就看门见山就说自己成绩也不差但也没有被录取,幸好听说西北支边小组正在招收老师,他正好要去呢。境遇相同的人更容易走到一起,也走的更远,更坚定。
他俩来到现场时,招生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招生干事听了二人情况的介绍,审核了他们的高考成绩单,当场就把名额定下来,并要求他俩立即回学校开介绍信。因为招生组统一要求全省学员明天早上八点在省城火车站集合!招生干事听说爸爸是班长,成绩也高出其他人一大截,当即决定让爸爸做此次活动的领队,并爽快地把他的手表让爸爸戴上,确保明天准时集合!
命运之手再次向无助的人们抛来了渴望已久的橄榄枝。喜出望外的爸爸和李叔叔顾不上考虑此次要去的大西北是什么情况,就直奔学校办理手续,然后各蹦各家收拾行李。
爸爸拿着介绍信回到家时,已是夜色朦胧,昏暗的小院死气沉沉,就像此时此刻爷爷奶奶的心情一样。自从早上爸爸出门以后,他俩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在院子转一会,在床上坐一坐,就是没心干活,心里就像被一种无形的东西塞得满满的,气都喘不过来。
听见爸爸快步走进院子,老两口一下子精神了起来,脸色也活泛了。听爸爸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瞬间屋子里里外外都亮了起来,收拾行李发出踢里哐啷的声音就像奏乐一样响亮动听。
爸爸背着行李,怀揣着梦想,告别了依依不舍的父母乡亲,踏上了返回省城的汽车。
八点,准时集合!
随着一声悠扬的汽笛声响起,一颗颗炽热的心加速跳动起来,此时此刻眼前的整个平原大地模糊了,树木模糊了,一切都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