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迁(2)

97年,那年我17岁,考上重庆交通学院后离开了家乡。

这也是我离开家乡时间最长的一次,也是我人生的转折点。

从那时,我开始了我的小西迁。

绿罐子火车

青州到重庆的学生票60元,中转郑州。

爸爸,二叔在青州送我和哥哥上的火车。

我们带着很多东西,满满一水桶的水,生怕路上干着嗓子。一口袋吃的,煮的鸡蛋,还有煎饼,苹果,还有满满一大迷彩包的衣服。

爸爸和二叔以前去东北也是在青州坐的火车,火车给他们最深印象就是车上喝水要花钱,吃东西要花钱,所以能带着就不要买。

我是第一次坐火车。

对火车的兴奋感并没有淹没我离家的伤感。二叔190的个子,踮起脚尖在栅栏那边挥手告别,爸爸低下头抹眼泪。

那一刻,我真有点后悔离开家。

火车汽笛声一响,我的泪水就像断了线一样,哗哗啦啦的掉了下来。

离家越来越远了。

车到郑州,先出站。我在广场看着大包小包,哥哥去排队改签,2222次列车。

这时我对绿皮火车才有第一次接触。2222次列车一路经过河南、陕西、四川,最后到达重庆。

那时候没有手机,路上报纸也不舍得买,就是干坐着。看着窗户外边景色变换,时而模糊时而清晰。越往西走,民居风格也在变化,也看到了书上提到的窑洞。

郑州车站人山人海,2222次列车更是挤满了人,还好,我们有座。

第一次坐火车,离家的情绪萦绕不去,一路上期期艾艾,食欲全无,一口也吃不下。

哥哥从厕所回来说,里面挤满了人。我看着脚都伸不进去的过道,为了省事,水都没喝一口。

车子一路哐哐当当的摇晃西行。

达州的卤鸡腿

绿皮车上的人,睡觉的姿势千姿百态。

有的站着睡,有的坐个小马扎,有的干脆把啤酒瓶倒过来当凳子用,还有人钻进座位下,爬到行李架上……

那个年代的人,好像都不那么讲究,也很包容,被踢着踩着好像也没那么介意。

过道上的人,最烦的就是推车卖东西的人。

那时候,车上好多卖东西的。有穿制服的,也有没穿制服的。有卖吃的,有卖各种专利产品的,什么划不破的袜子之类。

到了第二天晚上,火车就像得了哮喘,哼哧哼哧的不停的穿越山洞。

穿越隧道群,车窗外边就像是看黑白电影,一会白天一会黑夜。

车窗外,山高的看不到头。车厢内,昏暗的灯光在拥挤的面孔上摇来摇去。

第三天早上,火车好久没有动。

睁开眼看到站台上一排排车子,车子上竟然有整根整根的鸡腿。

那是我对达州的第一印象,达州的卤鸡腿颜色好诱人啊,棕褐色,冒着诱人的热气,而且是一整根。我从没有见过一整根的卤鸡腿。

车到达州,我才从离家的情绪中走了出来,我想应该是鸡腿的功劳。

再想吃,也没敢开口。不知道价格是我们不敢问的理由,怕问了买不起人家笑话。

哥哥那年也才22岁,兄弟两个路上一分钱都不舍得花。

还记得到了宿舍,哥哥给我安顿好,陪我吃了一碗三鲜米线,第二天就跑到火车站订票往回走,走的时候偷偷把钱塞给了我。

写到这里的时候,泪流满面。不知道后来什么时候,突然就跟哥哥生疏了好多。

几十年后,每每想到达州,脑子里全是那天清晨,站台上的卤鸡腿。

听不懂刘大姐说的话

到了菜园坝,就算是到了重庆。

一下车,铺天盖地的热浪把你包裹了起来。

你喘不过气,身上的衣服马上湿透,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味道,热烈,浓郁。

山城什么样,夜里看不清。

经过长江大桥时,满满一桥的秦池酒广告牌,让我和哥哥眼前一亮。

跑这么远的地方打广告,他是不是跟我一样,也经历了各种考试。

很快就到了学校。

学校在七公里,没错,七公里是个地名。

到了宿舍楼下,一位大姐烫了头发,一直在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后来加上肢体语言,再加上着急的表情,再后来,表情就变成了埋怨,甚至有些嫌弃。

第一感觉就是热,然后就是乏。两天两夜没吃没喝,却感觉不到饿。

被大姐拦着说着听不懂的话,我感觉她在唱戏,这是我第一次听到重庆话也或者是重庆普通话的感觉。

后来才得知,她说的不过就是登记领铺盖诸如之类的话。她肯定特别郁闷,自己讲的这么清楚,我为什么还是没有听懂。

17岁那年,我离开张家董庄来到七公里,两个原本不想干的地名,因为我,有了联系。

从此,我在西南这个城市开始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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