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是个行动派,虽说才13岁的小乙还是半个娃娃,但是生活的暴击总是越早承受越好,五竹也对于范闲的训练计划毫无异议,他对于这个唯一的亲人向来是无条件纵容。
曾经,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因太过虚弱太过惧怕,即使被范闲用真气小心翼翼的疗伤,也还是昏睡了三天三夜才彻底恢复。
“怎么样了?小朋友?”小乙刚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一张面带笑意惹人喜爱的脸庞,他耳根不知为何微红,侧了侧头,将半张小脸躲在了被子里,心砰砰直跳。
“你是谁……我怎么没死……”因未喝水,小乙嘴唇干枯不堪,被这么一个“神仙”盯着,他紧张的舔了舔嘴唇。
“五竹叔五竹叔,他大概没事了!你还说我治疗不当,这不是恢复的挺快的吗?”范闲见他无恙,高兴的扭头对一直站立未曾讲话的黑衣瞎子说道。
“付出五分,得到两分,不值。”五竹道。
不知为何,小乙对这个黑衣瞎子叔叔没有好感。
“我乐意!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啊?爹娘呢?怎么被打成这个样子啊?多大了?家住在那里?哥哥送你回家好不好啊?”范闲虽活了十六年,但以往实现人类愿望,多是化成小狐狸模样躲在角落偷听,神不知鬼不觉便完成了几份功德,五竹叔曾警告过自己不要轻易和人类有太多交集,可他只觉得五竹叔多是因为憎恨那个人类王爷,并未真正放在心上,但这也是第一次与人类幼崽有“亲密接触”,不免有些激动好奇。
刚清醒的小乙头脑还未真正清醒就被神仙哥哥一连串问题搞得晕头转向,勉强分辨出“爹娘、家”这几个词,心又仿佛被切割了几次。
“没有家,爹不知道是谁……娘死了吗……娘在三福班……我忘记了……”小乙将头埋在被子里有些哽咽,才发现这被子原是范闲的白色外衣,不知何面料,只觉得盖在脸上有些安慰,强忍着不流出眼泪。
人在悲痛万分的时候会失去一段记忆,这是种自我保护……
看到小乙有些想哭,范闲有些不知所措,他赶紧站起来低声对五竹叔低声说道:“叔,你帮我找找这个三福班吧……”话音未落,五竹叔便闪身不知所踪。五竹叔,永远这么酷。
“好了好了,不要哭,我最见不得女孩子和小孩子哭了”范闲裹着外衣又把小乙抱在怀里,用白玉般的手指点了点小乙的鼻尖,“哥哥给你你实现个愿望好不好,什么都行。”
小乙第一次被人这么抱着,身子僵硬了许多,连娘也未曾对自己有过这般举动,他神情恍惚,又想起了几周前的那场大火,记忆断断续续,他只记得自己因贪玩未按时回家,一个未曾见过的男人将自己撞倒后便匆匆离开,小乙坐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大火瞬间燃起,一时间惨叫声与惊呼声在耳边仿佛炸开了一般。
娘,娘亲还有许多姐姐们还在里面,救命啊……救救……谁来救救命……
他只呆滞着张着嘴,腿如同灌了铅一般,该跑吗?我动不了了,谁来救救我?泪水顺着被熏黑的脸庞缓缓的流了下来,他却一句哭喊都说不出来。
最终,也不知过了多久,火灭了,只剩一地灰烬。
什么都没了,他肚子饿了,他漫无目的僵硬的走在路上,他毫无感觉,他饿了,他偷了个羊肉馅包子,他被几个伙计按在地上打。
“果然妓女生的杂种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些人一边打一遍恶狠狠的喊道,这些无聊之人每日浑浑噩噩,平生唯一的乐趣便是找个妓子玩乐一下,而如今唯一的乐趣也随大火烧尽,不免迁怒于无辜孩童。
“滚吧!”一个矮个子男人把小乙扔在路旁,临走还不忘啐上一口,“恶心!”
小乙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麻木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这是娘为自己缝制的最后一件衣裳,不能脏,可是又很快下起了大雨,雨水冲刷着一切,浑身疼痛使得小孩看不清眼前的路,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
然后,就是躲在了小破庙的案台下;然后,就是被神仙救下;然后,就是被温暖着抱着……
“小朋友?”范闲喊了许多声,见怀里的小朋友眼神空洞发着楞,大概料到他一定经历了什么难以承受的伤痛,掐了掐他的脸,又是心疼又是信誓旦旦的保证道:“小朋友,你说出你的愿望,我一定帮你到底。”
“我……我要变得很厉害很厉害……”小乙终于大声的哭了出来,“我要厉害到可以保护自己……”
“保护所有重要的人……不再被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