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秋月何时了,
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提到李煜,人们更愿意接受他词人的身份,而对于那个支离破碎,惆怅落花风不定的南唐却不愿过多提起。作为南唐后主的李煜,一心愿为家国父老力挽狂澜,但命运捉弄加上自身不济让李煜不得不接受惨痛的亡国命运。也许满身才情,志在田园山水的他本不该生在帝王之家。
如果翻看那段历史便可得知,其实李煜本应无缘王位。他作为南唐中主李璟的第六子,前有四位长兄因夭折过早,堪堪坠命,令有一大哥李弘冀,乃南唐一员勇将,赫赫战功加上皇长子的地位,使他顺理成章被立为太子。但成为太子的李弘冀并没有对看似文弱的李煜放松警惕,因为他注意到了李煜生有阔额、丰颊、骈齿还有“一目重瞳”,历史的经验告诉李弘冀——此乃帝王之相。李弘冀也因此开始对李煜处处提防,他害怕刚刚到手的太子之位会在将来落到这个弟弟手里。而李煜,他毫不在乎朝堂之上的是非纷争,相比君临天下的英雄气概,他更愿意纵情山水乐享田园。在李弘冀荣登太子之位之后,李煜便给自己取名为“钟峰隐者”,意图很明显,他就是为了告诉哥哥:放心,王位我真的没兴趣。
一壶酒,一竿纶,世上如侬有几人。
这句词可以说是李煜内心最单纯也是最真实的写照,他实在无心参与庙堂之事,身为皇子的李煜对于国家大事一概退避三舍,长期以来,均是如此,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打消了李弘冀猜忌之心。可有时人生总是充满变数,你不想要的,上天偏要给你。
哥哥李弘冀在荣登太子之位不久,便因在王储之争中下毒害死了自己的叔叔后被废太子之位,随后中主李璟迅速立李煜为太子,而立太子的原因有些令李煜本人也哭笑不得,那就是因为李煜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很合中主的口味,这也让李煜在十分不情愿的情况下登上了哥哥用命也没能换来的皇位。
钟谟曾这样评价李煜——“从嘉德轻志儒,又酷信释氏,非人主才。”意思就是说,从嘉(也就是李煜)轻浮懦弱,不是当君主的料。然而事实证明,钟谟是对的。
960年,宋太祖赵匡胤黄袍加身,建立宋朝。迫于形势严峻,中主李璟迁都洪州(南昌),并命李煜留在金陵(南京)为太子监国,也是从这开始,李煜的地位正式上升到巅峰,虽然父亲依旧在位,但朝中大小事务基本已经听从李煜的安排了。显然,李煜并没有从山水田园中走出来,作为一国之君的他,“性骄侈,好声色,又喜浮图,为高谈,不恤政事。”也就是说,他和历史上那些昏庸无道的皇帝差不多。虽然就算李煜是个勤勉的好皇帝,也不能让南唐有什么大的作为,但延长一些寿命还是可以做到的。只不过,李煜的错误,或者说是李璟的错误,让南唐彻底失去了机会。宋朝实在太过强大,面对残弱不堪的南唐,他们以摧枯拉朽之势攻破金陵,李煜被迫降宋后被俘至汴京,封违命候。
南唐最终还是亡在了李煜的手中,正所谓“国家不幸诗家幸,话到沧桑语始工。”被俘之后李煜的词坛地位达到了空前的高度,他诗风大变,从风花雪月的儿女情长,变成了怀念故土的凄凉悲壮。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曾说:“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而这一切,都是亡国之痛换来的。
被俘的日子自然难熬,遭受的屈辱困苦数也数不清,李煜怀念曾经纸醉金迷的生活;怀念他的大小周后;怀念江南故国的风月草木。然而眼前,李煜面对的是自己阶下囚的命运,面对的是孤身一人衣冠不整的自己。他恨这个世界,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但为何要受到如此折磨。他恨自己,恨自己软弱无能,如果南唐仍在,自己怎会受到如此的屈辱。或许,自己本不该生入帝王家吧。可惜,生命没有如果,只有曾经。
还记得文章开头的那首词吗?那首《虞美人》是李煜42岁生日时所填,李煜将满腔哀愁与愤懑全部寄托在这首词当中,那一夜,他化笔为刀剑,挥毫泼墨间,字字如血,他将那痛彻心扉的悲哀与惆怅毫无保留的挥洒在墙壁之上。完成之后的李煜,随即便吟唱起来,他大声抒发自己的亡国之恨,可谓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也正因为这首词,让赵光义杀性顿起,他实在无法容忍李煜继续下去。于是乎,他命人送来毒酒,让李煜服下。李煜深知赵光义的用心,丝毫没有反抗,他拿起毒酒,如同昔日般一饮而尽。酒入愁肠,毫无醉意,有的只是痛不欲生和无限悔意。
“死了也好,我也无所顾忌了。”
李煜在被俘两年之后终于离开了让他又爱又恨的尘世间,而他那些经典的诗词却没有随着岁月而逐渐消逝,而是伴随着崇敬与惋惜一直流传到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