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突如其来的大火
【第六十二章】姐妹
这一夜,清风醉玉兰。
生下孩子的玉兰脱了稚气添了风韵,宛若玉兰花开正盛。
满身的奶香又是一种别样的诱惑。
两人甜蜜一番,一夜,说不完的话。
清风忽然道:“玉兰,我在省城见到玉雪了。”
玉兰一听,抬起身子忙问:“她怎么样?肯定不好吧。”
“哎,当然,那个王猛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自己逃命把他的姨太太们给买了,不听的就杀。玉雪逃出来时,可是受了大罪了!”清风叹息道。
“现在,她在哪儿呢?”玉兰爬起身着急的问。
“我把她安排在了老姜那里。”清风把她拉进怀里说。
“你怎么早不说?”玉兰埋怨道。
“这不是想你吗。”清风抱住她,抚摸着。
“明天一早,我们就接她回来。”玉兰说。
“嗯,当然。”
第二天,一大早,清风套了马车,载着玉兰,来到城南的老姜家,老姜的老院子里,就住着老姜两口子,见清风回来,忙迎接,边冲里屋喊:“玉雪姑娘,清风来接你了。”
玉雪立即跑了出来,拉着清风的袖子,泪眼婆娑道:“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玉兰正下车,见玉雪对清风如此依赖的样子,不由心里一绞。
清风向后一退,尴尬道:“玉雪,玉兰也来了。”
“啊!”玉雪也一惊,垂下手来,满脸却是失落。
玉兰和老姜客套了一番,回头轻道:“姐,上车吧。”
一路上,那一幕在玉兰心头挥之不去,她的心里如塞了一把老草,又堵又涩。
玉雪见玉兰脸上淡然,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刺激了她,可是,她和清风两个人在逃亡之中,他对她的照顾,让她对他产生了依恋,这种生死中的依恋之情,却是从来也为有过,将来也未必遇到这样的好男人。
女人真是可笑,总觉的自己命不好,遇上的好男人也是别人的,这种无可奈何的嫉恨,即便是亲人也难免。
玉雪从自己的不幸之中也明白了玉兰以前的不幸,也知道清风属于她是最最应该的,再说也本就是。
可是,此时,她的心如被掏空一般的痛楚。
王猛逃跑前把玉雪卖给了一个省城破落的小财主,那个四十多的男人,死了老婆,这次战争给他带来的最大的受益就是一百块大洋买了一个年轻的少妇。
这个男人是个酒鬼,脾气暴躁,不喝酒好好的,对玉雪也倒关心,一喝酒就打她,又打又咬,她的肩上、胸上全是一道道的咬痕抓痕。玉雪并不知那时已怀了王猛的孩子,挨了几次打,忍受不住,一次趁他睡了就跑。
玉雪没跑多远,就被男人追上,又是一顿打,这次肚子上狠狠的挨了几脚,疼的玉雪几乎晕厥。
逃出来的清风,正蜷在角落打盹,听到女人一声声的惨叫,不禁起身去看,见一个男人这么打着地上的女人,便冲上去教训了这个男人。
清风边打着这个男人,边骂:“你大爷的,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种人渣!”
男人敌不过清风,叫骂着跑了,清风蹲下,问地上的女人:“他是谁?为什么打你?”
见女人不抬头,便又问:“唉,问你呢?为什么不知声?是让他打怕了吗?”
女人嘤嘤的哭泣起来。
清风叹口气要走,却听到一声:“清风!是我。”
清风回头,女人抬起脸来,这才发现是玉雪,不禁惊讶道:“白玉雪?怎么是你?”
清风扶了肚子痛的玉雪在一个废弃的旧房子里暂时住下。
白玉雪觉得下身湿乎乎黏黏的一片,也不好意思支声。
白玉雪在草堆上却睡不着,越来越痛的肚子,让她忍不住的呻吟。
清风爬起来,点了火细看,白玉雪臀部的鲜血已湿透了衣服,粘在麦秸上。白玉雪在草堆里瑟缩的发着抖,脸色惨白。
清风赶忙捡了一些木头来,把火加大,并寻了一些人们扔弃的衣服来。
即便火再大,也暖不了被血浸湿的衣服,而白玉雪也痛苦的自己换不上。清风一想,救人要紧,也顾不了那么多,帮着白玉雪换了衣服来。他知道她这是流产了。
第二天,清风用最后一点钱,买来了一些草药和小米,支了柴火,用一个国民党兵的钢盔给白玉雪熬药。
一向没做过这些事的清风,烟熏火燎的忙乎着,这才体会玉兰和娘的辛苦。
清风想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也都行,如今玉雪又遇了这事,好歹的弄口热水,热米汤。
玉雪躺了三天,她看着一脸黑灰的清风,又感激又心疼。
她也注意到了,他只啃一些捡来的窝窝,把一口一块的白馍都留给她吃,还细心的泡在小米汤里。
“清风,我连累你了!”玉雪哭泣道。
“别这么说,谁让你是我大姨姐,不是?!”清风一咧嘴笑道。
玉雪看清风把大部分的草和破衣服都堆到了自己这儿,晚上卷曲成一个团,不由的感动又心酸。
她在他睡了的时候,看着他肮脏却依然帅气的脸,心里想:如果你不嫌弃,我以后就照顾你吧,清风。
又一想,他的心里盛着玉兰呐。虽然他照顾着她,但看的出,他着急的回邑城。而她,对邑城却不再留恋。她忽然觉得自己万分的孤独。
去邑城,她去哪里?白家?那个出卖她的家?算了吧,若是可以,她都不要这个‘白’字的姓!鹏飞?哎,他在哪儿?她听清风说宋正堂死了以后,鹏飞也不见了。
等白玉雪可以走动了,清风和她商议着,慢慢走回邑城。
一路上,清风又是要饭,又是拣一些人们扔掉的衣服,背着,晚上当被子。
为了照顾玉雪的身体,清风他们走走停停,有时赶上玉雪说不舒服,就歇一天。
玉雪看着眉间焦躁的清风,却是真的不想再走,她多想和他就这么一辈子在路上,或者,路在远些远些。一到邑城,他就是玉兰的,连同她对他的那丝依恋也没了。
清风当然不知道白玉雪故意拖延着时间,他还自责这么不顾她的身体就着忙的赶路。
直到,看到了邑城的成关,清风将身上破旧的包袱扔在地上,兴奋道:“玉雪,玉雪,我们就要到家了!”
他说“我们”,他说“家”,让她有一瞬的恍惚,她和他是一家。然后,心里开始凄历历的疼起来。
玉雪来到林家,被安排在了西厢房里,玉兰叫来方子逸给她调养身体。
除了照顾玉雪,玉兰都是淡淡的。
玉雪看着清风爱怜的抱着女儿,看着这幸福的三口人,嘴上笑着,心底还是丝丝缕缕的痛着。
一天,玉兰放下睡了的孩子,对清风道:“清风,我看姐姐的身体也无大碍了,不如我们给她找个老实的人家,好有人照顾她。”
清风也笑道:“我呀,正想着呢。”
几天后,玉雪看着木香,玉兰给孩子做衣服,清风回来了,见了玉雪,笑道:“正好,姐姐在,我正要告诉你,方子逸给你介绍了他的领导,一位姓石的参谋长。哪天,你去见见。”
玉雪一愣,手中的拨浪鼓掉在地上,苦涩的一笑,道:“也是啊,我在这里待了太久了。”
说着,摇摇晃晃的匆匆的出门。
“唉,大姐,不是这个意思…”清风忙喊道。
玉雪却不见了身影。
“她还是放不下。”玉兰低声道。
“什么?”清风纳闷的问。
“没什么。”玉兰淡淡一笑,道。
一些事,何必争?争也未必得到。一些事,又何必强求?强求反而愿违。
正是明白得失,玉兰才如此淡然,如此波澜不惊。
有人说,波澜不惊的女人最可怕。
也有人说,波澜不惊的女人最痛苦。
谁知道呢!
这天,玉兰去了玉雪的房间,掩了门。
坐玉雪身边坐下。
“木香呢?”玉雪问。
“她奶奶看着呢。姐姐,我们下杯茶吧。”
“喝茶?喝茶可是怕回奶的。”玉雪提醒道。
“无妨,很久没闻茶香了,有些想。”玉兰一笑道。
“你呀。”玉雪起身,给她沏了一杯淡茶。
玉兰抿着茶水,轻轻一笑,道:“姐姐对清风的心思,我明白。”
玉雪一愣,手中的茶泼了出来,烫了手。
玉兰低眉,故作不见,接着道:“你我是姐妹,对清风就到此为止吧。”
玉雪的泪忽的下来,她起身哽咽道:“你可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
“他算是帮了你。”
“不是帮了我,是救了我,不但救了我的命,还救了我破碎的一颗心。玉兰,你是知道的,我的心,有多苦!”白玉雪流着泪水。
“清风是我的!”玉兰看着窗外,不可置否。
“我不和你抢的,我心里明白他的心里只有你。但是,求求你,让我呆在你们的身边,我给你们管孩子,照顾你们。反正,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嫁人,也就此报答清风的恩情。”
“好了,姐姐,清风的恩,你不必报了,我们也不会用你照顾。”
“你赶我走?”玉雪惊异道。
“我是不会和谁共享丈夫的,除非我死,也除非,清风先弃了我。”玉兰依然的淡淡一笑道。
说罢,喝了杯里的茶,起身就走,走出房门,身后传来被子粉碎的声音和悲恸的哭泣。
玉兰眼中也一湿。心里道:“姐,任何东西都可让你,唯独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