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喜欢一首歌叫《借我》,其中一句,“借我不惧碾压的鲜活。”我想我可能就属于这一类人吧。
爸妈在我还没有熙熙这么大的时候就分开了,我跟爸爸和奶奶一起生活。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体弱的奶奶带着我和小两岁的堂弟,我爸隔一两天回来一次。
奶奶信基督教,与人为善,会留叫花子在家里过夜,睡叔叔的崭新的席梦思的那种。哈哈。照顾我和堂弟两个熊孩子要受不少累,但也因为身体不好让我俩吃不少苦。
6岁的时候,上1年级,那会她卧病在床一段时间,我上学前需要烧水给她吃药,往往是来不及自己做早餐吃的,经常迟到,挨不少批评。第二节课下课才买包子吃,所以现在肠胃也不好。
冬天是奶奶最难熬的季节,每每快到期末考试了,她就不舒服得紧,我和弟弟经常半夜爬起来,睡眼惺忪地烧酒,用苎麻绳给奶奶蘸滚烫的烧酒擦背,刮痧。如果还是搞不定,就两个人手拉手打着手电筒,冒着半夜的北风甚至踩着积雪,去马路边的医生家敲门,请来家里看病。次数多了,医生也不开门了,两个人又无助地回家。那会都在上小学。
即便如此,我觉得有奶奶在身边的日子总是踏实且受照顾的。因为9岁那年,姑姑突然接奶奶去住一阵子,弟弟便暂由他的大姨照顾,我先是去了奶奶的一个基督教朋友家住了25天,那个奶奶会帮我做早餐,帮我扎头发。但是会把我心爱的蚕全扔掉,会要我一个人睡楼上,所以我跟爸爸说,我不愿意住了。后来住回了家,白天上学,晚上睡邻居一位80岁的奶奶家,房间里的尿桶和床上的跳蚤令我睡得极其难受。加之奶奶节约用电,晚上写作业不给开灯,只能就着电视机屏幕里的光写,我又不爽了。又跟爸爸说,我要一个人住家里,晚上睡家里也行。
然后就一个人在家住了半年,爸爸给我买了燃气灶和高压锅教我使用,还有很多鸡蛋、泡面和辣酱。我第一次就把高压锅烧得乌黑了,因为煮上我就玩别的去了,哈哈。头一个月餐餐顿顿方便面,偶尔蛋炒饭,辣酱拌饭,有时候一个一斤把的生凉薯啃完也是一顿,碗在厨房里发霉长毛了,我自己也吃得面黄肌瘦。其他卫生问题更是惨不忍睹。
那会一到放学就想邀请小伙伴去家里玩,想留她们在家里过夜,可是快要天黑的时候,她们就都回家啦。我只好把门关得紧紧,彻底开着灯,当然害怕,但怕着怕着也就睡着了。不过那会并没有把我的胆子练出来,我现在比以前更害怕一个人睡。
有一个晚上爸爸回来,兴许是白天工作不顺利,加之回来看到一屋子乱七八糟,他骂我了。我在隔壁听他骂,流眼泪。末了他关灯进来睡觉,把我抱在怀里,我感觉到一滴眼泪滴到了我的脸上,原来他也哭了。那个时候他一定也是迷茫且孤独的。
虽然是单亲,但我爸对我极好,几乎“百依百顺”,只要我开口要的东西,他从不拒绝,且总想给我最好的。买的文具都比其他小朋友的更好一点。也非常信任我,那会他把钱给我存,其他人说我还他小担心我乱花或者弄丢,他说自己兜着怕打牌输了,给我存着更安全,哈哈。
遗憾的是,我高中毕业那年,他病了一场。我觉得这是真正令我“成年”的一个转折点。一夜之间,最大的依靠倒了,等我到医院的时候他都昏迷了一晚上了还没醒,开颅手术在头部缝合了一条巨大的“蜈蚣”。他最心疼的还是我,别人都没叫醒他,我一到他身边光知道流泪了,还没来得及喊他便醒了过来,开口第一句话就说:“莫哭!”
ICU里除他以外还有5个病人,左边是给女友从树上摘板栗掉下来摔傻了的年轻小伙,站不稳还时不时打人,需要赶紧注射镇定剂;右边是锁骨那里有个洞插了管子,咳嗽起来会从管子里喷痰到我身上的一个老头,对面还有躺了半年一身褥疮的老头、和老婆打架摔伤了的半夜爬起来站在病房里撒尿的男人……最可怕的还是爸爸颅内流出来的瘀血,通过一根管子用一个半透明“囊”接着,接到快要满了,医生要我拿去倒了。这一倒把我恶心得后面半年看到肉都反胃。睡梦里还经常是各种血腥横肉,吓得不轻。
年后便拖着一个行李箱带着2200块只身一人去了上海,那时未满19岁。前两个月没有薪水,但照顾我的姐姐有好几个,倒也没饿着。
自那以后,我便真的长大了。一般般的辛苦和坎坷对于我来说都成了小事,昔日的同学见到我会说我看上去特别成熟淡定。是啊,从小经历的种种,和父亲生病的打击,把我淬炼得更加坚韧平和了。
但我的性格一直有些矛盾,乐观自信却也缺乏安全感,所以很难完完全全信任别人,也没有依赖别人的习惯。目前来讲,最信任依赖的人只有虎哥一人。谢谢他包容我的坏脾气,还有懂得体会我所有的脆弱。
都说原生家庭对人的影响是巨大的。我很认同,但我觉得它是一把双刃剑。它给我伤害但也给我庇护,给我痛苦但也使我强大。包括父母的离异,也促使我在现今自己的婚姻生活里,更加重视对夫妻感情的经营,和对孩子们的呵护。因为原生家庭里的那些沟沟坎坎,我想在我自己和我的孩子们这里都避开过去。
如果你的原生家庭温馨又圆满,那你是幸运的,替你高兴。
如果不巧有些缺憾,那它们也是一种警示和经验。放下那些令你受伤的,拥抱未来才是正经,祝福你!
唯愿我爱的人都健康平安,因为除了这些,其他都是小事!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