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来得又急又猛,噼里啪啦的雨珠子把杏树枝打得狂乱痉挛,那些粉白花瓣便像褪了色的绸缎,在铅灰天幕下簌簌乱飞。突然一道青紫色的闪电劈落,最粗壮的枝干应声断裂,裂口处汩汩渗出琥珀色的树胶,在雨中凝成晶莹的蜜珠。满地积水上浮着零落的花瓣,被雨水浸透的薄瓣蜷缩着,仿佛被揉皱的纸蝴蝶。
穿蓝布褂的老婆婆踮着碎步走来,青竹伞在风雨里摇摇欲坠。她弯腰时银发梢滴着水,枯瘦的手指从泥水里轻轻拈起花瓣,像在捡拾散落的珍珠。褪色的竹篮渐渐盛满湿润的芬芳,每片花瓣都沾着雨珠,在篮底叠成柔软的雪。她说要趁着清明前的雨水未歇,把新采的杏花拌进陈年槐蜜,用陶罐封存在老屋的阴凉处。去年那罐被小孙女偷偷舀去抹过端午的粽子,今年可得看紧些。
碎雨还在敲打断枝,树胶混着雨水蜿蜒成细流,渗入泥土滋养着根系。老婆婆数着篮中花瓣,想起年轻时也是这样,把开败的杏花收进青瓷坛,酿成春天最后的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