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爱有很多种,最重要也是最伟大的一种,便是纵容撒旦。——题记
1
这个世界有很多房间,我占据其中的一种。光怪陆离、肉欲横生。
这些进入房间的红男绿女们,永远也不会想到墙后有窥视的眼睛,是我的,长久凝望。小小的镜头里,我是无意识的监护者,全能的上帝。我的视角是全方位的。人体在我面前的真实,让我无法很好地与常人交往。整个网吧的房间都在我的监控之下,隐匿的是我初始兴奋的眼,习惯之后变得冷漠。封闭的空间有摄像头,可以通往无限的空间,形色的人们,你们在在镜头前有时是狼,有时是蛇,有时是猫,唯独很少有人样。
房间里充裕霉烂的气息,众人甘之如饴。每一个房间的对话都清晰地传到耳边。像奔流的河流归入大海,我是它们最终所向。可在我这里得不到任何回报。我的耳膜终年受着污流的冲刷,心境变得清远。我宁可我的声音永远被禁锢。直至有一天我留意到,有一颗尘埃在所有的泥污中冒了出来。它不失原来的清新自如。
2
消失的声音万马齐喑。少年喜欢坐在那间黑暗的小房间里,独自面对闪烁的屏幕。他几乎天天来,有时打CS,有时对着聊天室的脱衣女人。他羞怯似小鹿,这样的男孩出没黑小房间的很多。他们挥洒着过剩的精力与金钱,有时带了比他们更小的女孩进来,老练地行事。少年也不像另一间房的常来的猛男,进来打开电脑,搜到祼体相缠的页面,便开始从裤裆里掏出自渎,他的手始终不离其下,有一天居然看他足足弄了三个小时持久不射,不由让我佩服他那物件的质地良好。他直到摁铃叫外卖时裤子扣子也没系上,让它大咧咧地敞开着,猛男放肆的粗鲁引起我们的注意,有时哄笑一番,见怪不怪了。
少年年轻,不满17岁,头发如其它黄毛小儿一般垂到额头,裤子松跨快要掉下来似的,有颓废的美。皮肤吹弹得破,总是面无表情地进来,他坐在常呆的房间,他像一只沉默的蛹,在黑暗中无助地在电脑上寻找他的所向,我看他总是失望的。他打开聊天室时也不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是了,他不用麦克风,也不打字。但他充了值,对面传输过来的女孩,我注意了好久,每次是同个人。
聊天室里面女人卖弄风情,同样的年轻,约25岁,长发细眼,双乳出奇饱满匀称。她妖冶的舞姿令人热血沸腾。一般的颓废的美。
没见男孩对着女孩做下流的动作,他不打CS的时候,除了看她的真人秀,也看她的相片。
他从不自渎。
3
在自己的房中,凌晨我听喜多郎、听西藏天唱,听下雨的声音。呜咽的曲子在房里升腾,我一语不发地拿出毛笔习怀素狂草。我读《传习录》,为了文言文的节奏。有时也读英文版《圣经》。
它们遥远,不会压迫我。网吧的看房工作,是我打发时间的工作,我并不缺那份钱,这工作符合我的需要,它无需说话,无需面对面地与人交谈,然我听到所有人的声音,他们的交集,乃至最真实的。我相信我不一定在其它地方看得到。
此时,我的窗台停着一只蝙蝠,我拿过一枚针,轻轻地钉在它身上,它骤然扭动,眼射精光,丑陋的牙,颤抖着去咬杀死它的针,它行之将木。鲜血流了一地。想不到小小的身躯,居然有这么多的新鲜血液。
晨曦中不再有它振翅的影子,它来时多日,我今天才痛下杀手。
它死了,带了一脸嘲讽的冶艳。
我关了台灯,钉在墙壁上的蝙蝠似在重新等待,我打开电脑,找出少年人看的美丽女孩,掏出血戮后的坚硬,对着她的胴体开始自渎。当欲望自体内喷射而出,墙上的鲜血已凝固。
在黑夜里我找出一张小纸片,用歪扭的字迹写下。
“欲得仁,便得仁。”
4
观测一个人的房间可以了解真相,这要真实的房间才行。
少年人今天又来了。他带了罐蓝带。他大口地喝完。打字如飞。
“姐,你别在这里了,回去吧!”少年打了一行字。
屏幕上的女孩忽然消失,黑屏巨大地横亘着,如再也走不出的沙漠,木然地转过头的少年,我从镜头里看着他,他清秀的脸上看到我昨夜钉死的蝙蝠的狰狞。
5
每天晚上有一对小情人来此偷欢,少年却许久未见了。
我竟有点想念他。
他的沉默与我有得一拼,我们仿佛同时喜欢上了同个人。只是他叫她“姐”,而我,在黑夜里占有她的影子。
经验并非美妙,我们只是不约而同有了某种联系。
6
我破天荒地想说话。开始拨电话。
拨分机号15269;
答录机:转接中,请等候……
等待也是一种爱。
答录机:分机号码请确认录音,您好,我是林美玲。
等待。
答录机里响起了急促的声音。
我挂了电话。
7
黑暗中我独自坐着,本子里夹了一张剪报。剪报已经发黄,上面写着日期,“2003年广州XX报新闻”。
新闻很短,大意是某小区发现了一具尸体,上初三的儿子杀了父亲后潜逃,后被警方以最短时间抓获,儿子对杀父供认不讳,犯罪原因是父亲长期奸污女儿,致使女儿沦落风尘,儿子一时冲动之下,误杀了父亲。
少年清秀的相片在报纸上已有点模糊。
8
我摊开手,把手中的风干的蝴蝶碎尸让风吹走。蝴蝶竟然扑腾着双翅飞走。
翩然的夜空浩瀚晶莹。
我离开黑暗的房间已多年,现如今,没有谁知道,我曾像一只扑火的蝴蝶,尾随着无名的轨迹游戏人间。
此时,我是一家设计公司的正宗白领,业已娶妻生子。一切都离我远去。哪怕它曾经痛不欲生。
后记:这个故事是很多年前一直想写没写的。本来形式不是这样,但却以这种方式表达。算是完成了一个心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