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秋风起,九月,是刻在我们心里的开学季,即使再也回不到学校,再也没有了校园生活,依然会在心里不断地涌起那些消散已久的记忆,清晰又美好的片段,如叶落一般,凋零在纸上。
我记得第一次离开家去到镇上的高中,是父亲送我。我清晰地记得我们俩一人一辆自行车,他的后座上是我的行李,我的后座上是一个书包,就这样一前一后骑行了十几分钟就到了东中。
那个九月,阳光明媚,年轻的父亲领着我走进了一个陌生的世界,他领着我报到后领着我走进了宿舍,在低矮窄小的宿舍,已经被挑的所剩无几的床铺里挑了一个对着门的下铺,他给我铺好了被褥,才去看望他的老师我的校长。
此后三年,我没有考上大学,在好友yp的劝说下辗转到了县一中复读,这次不是他送我来的,高考完试后是他来接我回去的。时隔两月,他送我踏上了山城重庆的土地,这一次,他把我送到了更远的地方,依然是他带着我报到给我安排好住宿,就把我留在了四千里外。
那时的我自卑怯懦害羞,一下子跌入了如此陌生的世界,我的恐惧油然而生,可又不得不假装坚强假装勇敢地面对新的一切。我从不敢对他说这些,甚至那麻辣的难以入口的困楚都不敢表现出来,从小就怕他的阴影一直散不开。
但这个新的开始是属于我的,我强迫自己硬性开启这段旅程,在薄雾笼罩的黎明,我看着父亲离我而去,那时的我,只想逃离家逃离父母,不知道他的心里有没有别离的惆怅,不知道九月的风中都弥漫着怎样的感觉,才能诉尽离别的慌张与不安。
那时我们在成都需要中转,那时还没有赵雷的歌声,“余路还要走多久/你攥着我的手/让我感到为难的/是挣扎的自由。”是的,那时我需要克服所有的恐惧去寻找我的自由和追求,从没有在意过九月的初秋,会留有怎样的感受,是义无反顾这个不得以的选择,还是信心满满地努力去适应。
送我奔赴了新世界的父亲离开我很多年了,今天在这里写下这些文字,依然可以闻得到东中的槐花香和山城的麻辣味。其实,我很想他,虽然我从没和他说起过,是他的远见才让我有勇气走出去,看见了不一样的风景。
多年以后的我,同样挑起了父母一辈的责任。那一年的九月,秉着初中成绩不好也不能把高中三年的时间浪费了的理念,我们踏上了古称渔阳今称作天津后花园的蓟州,送孩子到了黄崖关脚下,让他们也走出了我们的掌心和视线,让他们也去体验了一下生命中的送别与思念。
这一次陪着他们报到,陪着他们踏进了和我那时早已不可同日而语的宿舍。在人来人往的门口,看着女孩子剪去了长发,男孩子一律的板寸,心里的安慰与无奈轮番在心头翻滚。看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我用盈满泪水的眼神细细体会父亲的感受,是不是一样的场景在重演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的生命终于有了不一样的风景。
望着从没有离开过身边的他们,融入了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世界,在心里无数次的劝服自己,这一次的经历对他们来说也许将是最重要最值得回首的青春驿站 ,他们需要放手去搏击他们自己的天地了。之后的两个九月,我一次再次的重温九月的忧伤,又一次再次的燃发出希望的力量,去冲击改变他们命运的点。
其实,高考这个点,现在也不单单是改变命运,更是改变自身认知的核心,你去了哪里和最后你将自己定格在哪里,才是最需要审视和决定的事情。所以,我们一起南下感受了江南水乡的浪漫,九月的太湖水泛着迷蒙的烟雨,又北上在津南海教园里穿过红砖绿荫的校园,我和他们都知道,这来回奔波只是为了更好的放手,更好的给予他们飞翔的力量。
“分别总是在九月/回忆是思念的愁”。熟悉的旋律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不一样的感觉,在行走的路上在红尘俗世,父母和子女都是独立自由的个体,我们曾经是父母眼里的风筝,孩子也只是我们眼里的风筝,他们和我们终究都会撒手,都会成为各自命运的唯一。
半生的时光已经走过,太多的别离和重逢演绎了生活的悲喜交织,也许不止是九月,只要有翅膀想飞,就会边走边唱边感叹,我们之间的缘分就这样奇妙的组合在一起,在分的不舍与合的期盼中,“来易来去难去,数十载的人世游,分易分聚难聚,爱与恨的千古愁 ”。
这红尘啊滚滚,这滚滚啊红尘,不过是如此平凡又渺小,又如此简单且美好。
·作者简介·
陌上听风,又名,程程。
一缕茗烟叹袅袅,万千岁月自安好。
风过陌上拂清欢,雨落西江心更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