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元旦刚过,突然意识到马上要过年了。在这人人步履匆匆的时代,就连过年也快的让人有些措手不及。似乎尚未做好准备,就又要面对这个扑面而来的新年。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我不知道现在的孩子是否还像我小时候那样,总对过年有一种迫切的期待,但作为一个已过而立之年的人,随着度过的新年越来越多,反而越来越怀念记忆里那快乐的新年。
到了腊月二十三,过年就开始了,这天晚上,奶奶和母亲用秫秸杆扎成纸马,准备好草料和水,拿出不知什么时候买回来,一直藏着的糖瓜一并摆上供桌,再向灶王爷上香,恭送灶王爷上天,好让灶王爷在老天爷跟前多美言几句。但对小孩来讲,最期待的就是糖瓜了,等到祭灶仪式完成后,就可以吃糖瓜了,那时的糖瓜是那么的甜,那么的香,想起来还会流口水,现在日子好了,能吃到各种包装精美的名牌糖、巧克力,但再也吃不出那时的味道了。
腊月二十五到二十八,县城每天都是集,这几天也是我年前最幸福的几天,每天都要跟着去赶集,有时坐着姥爷赶的马车,有时跟奶奶走着去,有时坐在父亲二八自行车大梁上,不管怎么去赶集,反正那感觉都是幸福的、甜甜的。年集上最热闹最讨小孩子喜欢的就是卖鞭炮的地方了,炮贩子们拿出自己备好的样品摆在箱子上,有的还会点上几挂,噼里啪拉一阵响,立刻引来买主们的目光,每次赶集我都会大有收获,小鞭炮、花炮、窜天猴......承载着那时多少的欢声笑语。
赶完年集,买全了年货后,最忙碌的两天开始了。腊月二十七、二十八,母亲将一棵一棵白萝卜、白菜和大葱剥洗干净,放在案板上剁出几大盆馅子,然后和面、发面,在大锅上蒸出一筐又一筐的包子、馒头和粘窝头,还有做贡品用的枣花、枣糕等,那混合着袅袅炊烟的馒头香味是最幸福、最温馨的味道。父亲切肉、炒肉、炖肉,洗鱼、晾鱼、炖鱼,一年舍不得吃的好东西都在过年时备齐了。但我感觉最好吃的是大油铬渣(炼过大油后留下的油渣),记得那时过年父亲买肉更喜欢肥肉,还要买上几块大油(即,猪油),回家了自己再炼油,刚炼过油留下的铬渣,入口即化,满口生香,凉了后撒点盐或者拌个白菜丝,美味儿的很。还有一个人间美味——炒花生,父亲比着大铁锅的大小在院里挖个坑,把锅坐在坑上面,然后在铁锅里放上沙子,我和弟弟负责烧火,父亲不停地用铁锹翻着锅里的沙子,等到沙子完全干透了,再倒入花生继续翻炒,火候差不多了,把沙子和花生一股脑倒到筛子上,沙子漏下去,剩下炒熟的花生,晾凉后,剥开一颗放到嘴里,焦脆生香。现在,因为注重健康了,很多年不吃大油铬渣了,超市随时可以买到各种各样的花生,却再也没有儿时的味道了。
大年三十早起,就该写对子、贴春联了。每年写春联是我的一项重要任务,不过不是我写,而是让我拿着红纸去找我本家的一位大爷,请他写。那时大爷六十来岁,是村里的文化人,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写对子对他来说是一种难得的乐趣,见我拿着红纸来了,就笑容满面地迎上来,“来了,小小子儿。想让大爷给你写个什么呀?”我当时尚未识字,自然不知道要写些什么,大爷便一边写一边教我认字。红红的纸张,黑黑的大字,浓浓的墨香,这就是我对春联最深的记忆。如今,到处都是印刷精美的现成的春联,却再也没有了手写春联的亲切感了。吃完午饭,也就到了贴花纸和春联,请神的时间了。母亲早熬好了浆糊,我、妹妹和弟弟给父亲打下手,尽早将对联和花纸贴完,下午四点以后村里的鞭炮声便响成一片,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送去了旧的一岁,迎来了新的一年。
过了年三十,大人们开始走亲串户拜年,小孩子被另一种乐趣吸引过去了。那时候,每到过年地方电视台都会一天到晚的播放经典电视剧,一天好几集,平常没时间看、没机会追的电视剧都在过年的这些天补上了。像《射雕英雄传》《大侠霍元甲》《西游记》《新白娘子传奇》等经典电视剧是每年过年必看的节目,看多少遍都不觉得烦。那时候彩色电视机很少,并且是通过外置天线接收信号,每到过年,一大帮小孩子都集中到家里有彩电的小伙伴家中看电视,有时候刮风导致天线信号不好,我们就轮流上房上去扶着天线杆子,甚至为谁该上房去扶着还发明了各种各样的抽签、计时的方法......那时候的快乐是那么的简单,现在也很难再找回了。
正月十五是放老干(即放烟火)的日子,不知道我们那的方言为什么把放烟火叫做放老干,听人们这么解释,“老干”就是放烟火最后环节的最长的一挂鞭炮,这挂鞭炮放完了,就表示年过完了(“干”就是“完”的意思)。不管怎么解释吧,反正正月十五的“老干”把整个年推向了最高潮,也预示着过年要结束了。正月十六晚上“烤杂病”,一家人在自家门口烤一堆火,过年积攒下的蒜皮、葱叶,不能用的扫帚疙瘩等等都一并扔到火堆里烧掉,烤的时候还念叨着“前烤烤,后燎燎,出门捡个大元宝”,拿来年糕在火上烤烤,吃了它一年不牙疼,拿出木梳在火上烤烤,梳梳头,一年不头疼......这些都寄托着人们最美好、尊单纯的愿望。
如今,新年的鞭炮声又快响起了,可以想像村子里大年三十的鞭炮声一定比儿时更响亮。但在城里呆久了,新年也不像以前那样轰轰烈烈了,甚至已由儿时的期待变成了一种程式化的负累,那儿时的年味也越来越远,越来越淡,淡的几乎就要消散了。只是到腊月二十八九放假之后,才匆匆忙忙的买一些与其他节日无甚两样的物品,匆匆忙忙地回趟老家,吃过大年三十的团圆饭,大年初一拜过年,又要匆匆返回城里,一切都变的匆匆,匆匆的让人没有回味的余地。
多想再次投入地过一次儿时的新年;多想将真正的新年从记忆中唤回;多想让梦里的新年带着浓浓的年味,再次鲜活地回到我的身边……
#羽西X简书 红蕴新生#
活动传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