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位学长说“做志愿者,是一辈子的事情”,我当时想,怎么可能做一辈子的志愿者。还有一位学长说“大学四年至少做一次志愿者”,我想这倒不难实现。于是,我为了这“至少一次”而一次又一次地穿上红马甲,乐此不疲。
2011年8月,我在图书馆服务台帮读者办借阅手续,一位大爷从远处走来,对我细细打量一番:“你是志愿者啊?”得到我肯定的回答之后,他说了一句让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释怀的话:“现在还有这么傻的人啊!”然后转身便走远了。我连他的样子都没有看清,却被他的话狠狠地刺痛到。
原来志愿者不过是陌生人眼中的傻瓜而已。
2011年10月,八届残运会在杭州开幕,近千名志愿者成为看台标兵,我是其中之一。所谓“看台标兵”,就是在看台上引导观众一起欢呼一起鼓掌,从而让开幕式氛围持续热烈。如何恰当地调动观众的情绪呢?秘密就在我们佩戴的耳机里,接收指令后,我们便知道该使用哪种道具,采取何种方式,在哪个时机引导现场气氛达到高潮。为此,我们排演了整整三天,还在间隙完成了26000份观众礼袋的装配工作。
志愿者牺牲自己的享受,做的不过是一颗不起眼的螺丝钉。
2015年2月,春运高峰来临,我开始了毕业后的第一次红马甲之行。火车东站没有抽烟区,但烟鬼们一旦犯起瘾来,你可挡不住,于是开水房和男厕就成了重灾地,我的任务就是劝他们掐掉烟头。烟鬼们总有自己的办法,他们死死抓住我不能进男厕的弱点,全部从开水房转移到男厕,门口的队伍排得比女厕的还长。“猫捉老鼠”的场面连保洁员都看不下去了,主动加入劝烟的行列,烟鬼们一个个被赶出来,忿恨地瞥我们一眼,甩手离开。
我一直认为,春运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所有形容人多的成语叠加在一起用也不为过,直到我见证了从小年到除夕这一周的东站盛景。整个候车厅人很多,着急的旅客提早大半个小时就在检票机前排队,提着大包小包,常常拖儿带女,但是现场秩序却出奇得好,旅客们还常常对我们说“谢谢,辛苦了。”
志愿者送别一群赶着回家团圆的人,也许收获的不过是一声“谢谢”,甚至是不理解。
2016年6月,我跟随“中国微笑行动”走进宁夏中卫,成为免费帮助唇腭裂患儿重获微笑项目中的非医疗志愿者。这个项目做了27年,辗转全国30多个省市,帮助近3万名患儿重获微笑。这个数字,恐怕无法覆盖全国所有贫困地区的患儿数量,但正如王佩老师所说,“公益活动最大的意义在于传达一种善念,而这种善念通过传播所迸发的力量是巨大的。一个思想一旦形成,就成为独立于政治、经济环境的力量,它像风中的种子,四处飘荡,落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遇到合适的空气、土壤、水分和阳光,它就开始生长,长成什么样,可能连当初散布这种思想的人都没有想到。”
中卫一行,遇到百余名医疗和非医疗志愿者,其中不乏专业的公益组织,和他们相比,我们大多数不过是游击队员。但是,螺丝钉也好,游击队也罢,善念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可以随处生根开花。它让我们释怀一切误解,牺牲自己的享受,享受自己的牺牲;它让我们对社会责任多一份担当,对他人言行多一分理解,对建设者多一声感谢;它让我们每个人不再是一座孤岛。
如果说把做志愿者过成一种生活态度,一种习惯,那么它又何尝不能成为一辈子的事情呢?我不是专业的志愿者,但愿意做一颗坚固的螺丝钉,一名优良的游击队员,把志愿的善念当作一生的情结,并且贪心地希望能有另一个人和我一起践行守护,直到白发苍苍,垂垂老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