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过来看,我养的蚕宝宝出来了。”19岁的运灵在东屋惊喜地叫,杨氏不在家,却引得正在外面高高菜树上攀爬游戏的四弟运田和只有七岁的五弟运岩争着跑过去看。
“姐,在哪儿呢,叫我看看,叫我看看。”
“你看你跑哩!”运灵疼爱地用手绢给玩的满头大汗泥猴子一样的运岩擦去脸上的汗。
“姐,我咋看不见哩?”又矮又瘦的运岩问。
“都在桑叶底下藏得哩,你们看,你们看,这里,这里,它正一点一点咬桑叶呢。”运灵指着只有一丝丝眼大小的蚕儿给运田和运岩看。调皮的运田伸出手去摸,被运灵伸巴掌照手打了一下,运田甩甩被打的发麻的小手,撇撇嘴,没敢吱声。
“运灵,走,跟我去磕砖坯去,你娘跟你二哥去过了。”章清水在院子里叫。
“我知道了,大。”运灵答应着,转脸又对运田和运岩说:“你们两个好好看家,不要打架,不要摸蚕宝宝,不要把我放蚕的簸箩给弄倒了。要不然小心你俩屁股开花,我走了。”说完,她拿着磕砖坯用的木模子跟着章清水去了东地桑田边上的土窑。这是专门给老二运河盖房烧砖垒的。章清水盘算着,冬天把砖烧好,开春的时候就能给老二运河盖三间混砖的堂屋。很多姑娘相中了运河的长相,就是因为家里孩子多,负担重,又没有屋,相亲一直没成,有了屋,说亲戚就有了不少底气。
“清水哥,清水哥”,章清水赤裸着上衣正在土窑外边的桑田里挖土和泥,就听见有人叫他,停下铁锹扭头一看,原来是前庄的大尾巴,大尾巴可是这方圆十里出了名的“媒鬼子”,因为经常跟人说媒,人又活泛,是前后庄争相恭维讨好的红人。
“大尾巴兄弟,你咋得闲来我这?”章清水把铁锹插在地里,就要找搭在桑树上的褂子拿烟。
“我这有,我这有,”大尾巴慌忙递上自己的自卷烟,各自点着火,吸上烟,“你家大小子真是不简单啊,都进人武部了,那可是吃香的地方,以后的前途无量啊!”大尾巴一改往日的傲慢,眉眼都是笑。
章清水笑了:“不是咱自己说俺家孩子好,俺家的孩子个个都正干,老实厚道又从不好挑事。大兄弟,一准有好事吧?要不咋会到我这薄地里?”
大尾巴抬头看看正在窑上磕砖坯的运灵,嘿嘿笑了,“清水哥,你家运灵今年该19了吧,真是女大十八变,你看现在出落地柳眉大眼,干活这利索劲活脱当年你年轻时候的样子啊,现在东李楼有家好媒茬,孩子长得没得挑,咋样,给咱闺女说不?”章清水吸了口烟,沉吟了一下:“是这样,兄弟,你看我家二小子还没找好………” 。
“清水哥,我知道你啥意思,二小子长得不错,他哥又刚进了人武部,您家现在是吹喇叭抬轿子,名声在外啊,你放心,只要有了屋,咱还是挑样儿的找,就是暂时还没碰到合适的,那也不能把咱闺女的事给耽误了呀!”章清水想想也是,就点头算答应了,“那我就跟东李楼的说了后天见面。”大尾巴满意地哼着河南坠子走了。“兄弟,可得给咱运河瞅着点”,章清水在他后边喊。“放心,放心”大尾巴离老远摆摆手。
晚上回家,章清水就把大尾巴的意思跟妻子杨氏说了一遍,嘱咐杨氏跟自己女儿商量一下看,准备后天的相亲。各自准备不提。到了后天晌午,大尾巴准时领着东李楼的后生小子来了,跟着来的还有后生他娘。后生长的魁梧,四方脸,双眼皮大眼睛,虽说穿的破些,但还是透着机灵劲儿。媒人大尾巴简单地介绍了双方、双方家长及家庭情况,大家就出去了,只留下运灵和那后生在屋里谈话。人说见面首先看长相,男方长的不错,运灵心中自是欢喜,但毕竟是第一次相亲,且第一次跟陌生男子接触,羞涩是难免的,低了头只看自己的鞋子,半天憋出一句话:“你家里都有啥人啊?”谁知那后生比她更害羞,脸红的已经跟红布一样了,“俺家有俺娘和俺,俺大在俺十六岁的时候就撒手走了。俺俩姐都出嫁了,俺家就俺弟兄一个,单门单户。”运灵忽然抬起头,脱口而出:“俺不怕穷,穷不能扎根,单门单户怕啥,咱不欺负人家,也不能叫人家凭白无辜地欺负”。瞬间,后生的眼睛里闪烁着亮光:“那你是愿意俺啦?”运灵的脸刷地红到脖子根。相亲很顺利,按规矩女方要考虑个一两天,一家人商量商量合计合计,不管是满意或者不满意,按规矩过两天男女双方都要通过媒人给那边回个话。若双方都很满意,两边也就通过媒人合计送彩礼定亲的事,若有一方不满意,便各自另选相亲对象。运灵和那后生对双方都很满意,论说这门亲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