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奈地站在躺在病床上被病魔折磨得百般憔悴的大哥的面前,心中默默的祈祷着:"大哥呀!真希望上天神灵降临,助你度过这一生死难关,再创奇迹"。与疾病顽强抗争了这么多年如此坚强的大哥,喃喃地自叹:现在的我,一切的一切都需你大嫂照料了。大哥的一句话,让我从心底泛起一股难以书写的伤悲。
大哥坦然啊,从上海中山医院出院后,就回到了他的小屋,他愿意就在自己的家里,与自己相濡以沫的老妻,孝顺有加的儿女一起,度过他人生中遇到的无数坎坎坷坷,享受着至亲佳友真情的问候和祝福,为战胜病痛继续努力。
大哥是在六年前患上了恶性肿瘤,他顽强地跟病魔斗争了六年。二0年的上半年感觉还很好的他,感觉自己的肺部出现了问题,病魔如发疯了的魔鬼一样,一下子就击倒了他,住院,治疗,检查,该请的医生也请了,给用的药也用了,无奈啊,现代的医学还解决不了这可恶的病症,大哥,你只能靠自身的机能延缓你不屈的生命了。
大哥是我们兄弟四人的大哥,是我们弟兄间最鼎盛的大家。大哥儿女齐全,四代同堂,是我们一直羡慕的儿孝女爱的传统大家庭。
钟家也算是书香人家,幼时的大哥身穿吊带裤,与在上海工作身穿西服倜傥挺拔的老父,着装旗袍风毕正茂的老妈在上海王开照相馆的三人照片,一派上流人家的影像一直保存在我的相册里。
聪慧的大哥念书一直是优秀的,50年代就能念高中应该算是出类拔萃的。六二年高中毕业了,肯定不是他的原因,也不是他成绩不好,念大学就跟他擦肩而过了,这政治的原因,成了我大哥坎坷一生的起点。六二年,他成了江苏第一批大规模插队下放的知识青年。
六二年是三年困难时期刚结束的这年,他被下放到了同里公社小桥大队第四生产队。虽然去当小队会计,但是也是当农民啊。这一插队下放,真正地把他最为宝贵的青春全部贡献给了农村。到七九年知青全部回城,才带着自己的农村媳妇,一对儿女重回故土。整整十七年,从一位高中毕业的毛头小伙子在农村生根开花结果,回城时唯一的财富就是儿女双全和有了一个家。
大哥早期的知青生涯应该讲比过几年大规模上山下乡的老三届生活更为艰苦。这一批基本上被城镇社会忘却的知青却比我们以后插队的知青更融入农村,他们似乎受到农村人接受的程度更高一些。
孤独的大哥爱上了淳朴的农村姑娘,大哥算是早婚的年令打破了我家父母传统的观念,而由于他的早婚早育竟让我们老父亲最为欣慰,早逝的父亲在世时总算看到了他在世时唯一的儿媳妇和乖巧的孙儿孙女,也让他在短暂的生命里把爷爷的爱倾注在当时唯一的孙辈,大哥为父亲尽了一大孝。
大哥农村的家是我们幼时最温暖的港湾。虽然大哥插队时住宿的家是又矮又小的知青屋,简陋的家具,难以下口的菜肴,冬季的寒冷,夏日的酷热,我们弟兄们总是在寒暑假时会去大哥家玩耍几天,寄宿在农友家,赤足在田埂上,钓鱼抓泥鳅,游戏在小桥头清澈的小河里,与乡间同龄朋友争闹打斗是我幼时难以忘怀的记忆。大哥从不拒绝我们给他带去的烦恼,特别在最纷争的岁月里,我和二哥避险在大哥家待了几个月,大哥大嫂与其嫂子家人非常热情地接洽了我们,此情此景让人切齿难忘。
善良淳朴的小桥村民善待知青,孤独的大哥很早就成了家,侄儿侄女的诞生也成了我父母最为欢欣的故事,而我大哥与大嫂是在及其艰苦的生活环境中一年一年的度过。
大哥在农村算是最大的知识分子了,农村中最派用场的就是会计,大哥工作的几十年,大部分时间就是当会计。他也曾干过不当会计的事,搞过村办厂,也曾经过商,但他还是当会计最为顺手,他当过小队会计,社办厂会计,集体企业会计,还远道福建厦门当过私营公司的主办会计。
大哥文化基因很好,他从小时候就喜欢搞收藏,但可惜的不是收藏那些如古董那种有价值的东西。他收集火花,烟盒,但最成功的是收集邮票及邮政物件,他几十年收藏孜孜不倦,并成为集邮界小有名望之人,他是吴江集邮协会的秘书长,为吴江的集邮事业发展宣传作出了一定的贡献,他的集邮界朋友遍布大江南北,这也是他最为得意的一大人生规迹。如果说荣誉的话,他几次被评为全国集邮先进个人的荣誊称号,这荣誉是我们弟兄几个谁也比不上他的。
大哥生活简朴,从不追求奢华非分之想,他把自己微薄的收入都贡献在自己的收藏爱好之中,并享受高雅的收藏文化,过一介普通草民之福,活得潇洒痛快。
大哥是我们四兄弟中最为豁达之人,财产上是上无片瓦下无寸土,最大的财富也许是只有化了一辈子心血的邮政物件。当然,他更大的财富是有一对孝顺老人的儿女媳婿。
儿子女儿工作于邮电通讯,儿媳是优秀的人民教师,女婿政府局办工作人员,他们敬业爱老,不忘祖先传统,在父母亲双双患重病的岁月里,是他们的孝顺和照料,才让我大哥和大嫂能长期健康至今日,这点是我们几位做叔叔的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一位最老的老知青,一位享受着企业退休的老知青,在并未真正达到耄耋之年的我的大哥,虽有顽强的意志,抗病的决心,在当今的医疗环境下还是扛不住啊!
时光似流水,这一切仿若昨日。如今大哥病了,而且病入膏肓。二哥触景"心似刀割,催己泪下",小弟"难以言表,寝食难安"。我一人孤灯独影,回忆着大哥的点滴往事,今夜难眠,亦只能书写几行,以安悲痛的心。
但愿大哥上蒼保佑,绝处逢生,继续共享兄弟之情,人间之乐。
后记:一月二十一日清晨6点,我去苏州的路上,惊闻大哥昨晚十一时五十分竟然无痛而故,倒在了相依为命五十余年的大嫂怀中,一缕英魂直上重宵九,天悲地泣,天堂也含泪思哀,落下了滴点细雨。我悲我泣,手足之情,悲哀剐心。大哥享年七七,英年早逝。
大哥驾鹤西去,无奈无奈!只愿大哥一路走好,与天堂父母亲同游上天神地,待等清明时节,兄弟们红烛焚香,祭奠先走一步的父母兄长,梦中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