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与人间
目前,人类的基本需求已基本解决,这把动物界里的朋友甩了几条街。特别是每当看动物世界之类的节目时,看到包括一些猛兽一生都在为填饱肚子而奔波时,真为人类感到骄傲。
由此就会想,人类解决了生存与繁衍问题,应该已经呆在天堂里,而不是还停留在人类社会中。其中之差别,在天堂里是填饱肚子之余找个异性聊聊天,这样不会有人觉得不好,也不会有人认为这样做不道德,更不会有人吃饱了没事干把你拉出来教育一番,说你好吃懒做耍流氓。来到了人类社会,我们必须遵守我们自己制定的规则,我们除了有法律,还有更加强大道德约束,为守护这些规则,我们制造了暴力机器和谴责、悄悄话之类的杀伤性武器。我们有无限的欲望,欲望代替了绝大部分的本能,催促我们一直奔跑。我们为自己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需要变成了需要本身,一生为其打工。本来可以过上自由散漫、堕落而又自在的生活,可我们依然活在人间。
潘多拉盒子
无论是宗教还是其它古代神话,基本上都认为只要人类保持淳朴的作风,过着朴素的生活,就会活在天堂里。说的再简单些,就是不要思考,你思考上帝就发笑。当初亚当和夏娃禁不住引诱吃了禁果,开启了智慧,能分善恶,能知美丑,所承受的后果就是“我必多多加增你怀胎的苦楚,你生产儿女必多受苦楚。”“你必汗流满面才得糊口,直到你归了土”。
对于这个问题,基本上是有共识的,老子说“民之难治,以其智多”“百姓皆注其耳目,圣人皆孩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这样可以达到“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重新回到“结绳而用之”的理想国。这多好!人民好治,活得也快乐(至少他老人家是这样认为)。相比之下,佛教处理的更高级些,也更难让人理解,“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干脆别多想,想了也别在意,都是虚妄而已。我们控制不住自己,一方面自信满满地探求未知,但同时又深陷自己的认知之中而不自觉。潘多拉盒子已开启,谁也别想跑。
想象的茧
如果人类没有思维,我们将无法“看见”世界,至少不是现看世界的方式,更无法认识自己。我们会与其他动物一样,凭着本能生存、繁衍下去。除了对食物与异性,我们不会对这个世界有太多兴趣。
起初,人类感知世界是出于偶然,或许是一个家伙或一个族群的基因突变,或者是未能禁住诱惑偷吃了禁果,或者……不管是哪样,这里都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在具备了某种条件之后,就会对未知充满兴趣。就像钟表装了电池,想停也停不下来。而这个条件应该就是人类所特有的思维与想象力。
最早,思维与想象只是停留在意识里,与本能混合在一起,只能有简单的感知而无法去理解,更无法表达。有点儿像不会功夫的人突然被输入了“内力”,内力在体内运行但无法掌控。再后来,语言出现了。借助语言,当这种外在形式可以得到其他人理解与传递时,人类早于其他动物界的朋友建立更为紧密的组织关系。开始的时候,所谓组织依然靠本能联结,语言更多地是去交流感情提高想象力,并没有用到“正事”上,毕竟那时也没有多少“正事”可做。随着语言的丰富,也表明着人类情感与思维的丰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密。随着语言的功能越发强大,语言走到哪里,就联结到哪里。最终,人类尝到了“团结就是力量”的甜头。于是,人类给自己创造一个世界,有了自己的国。
人类把自己当成了世界的主人,开始去定义这个世界,定义自己。虽然不是那么靠谱,但人类相信自己可以找到真理,能见“如来”。一个庞大的帝国在想象的世界里建立。人类不断去定义它,同时又再不断地就改变定义。他们没有听上帝的话,没有听老子的话,听不懂佛陀的话,固执地只愿意听自己的话。就像鸟儿筑巢,蚕织茧一样,硬生生地给自己制造了一个属于人类的所谓人类文明。这是人类的伟大之处,也是人类的悲壮之所在。因为,如果从人类的角度来看是伟大的,凭借着思维与想象“看到了世界的样子”。但作为人类中的每一份子,以及人类的朋友看来,这个“国”多少显得劳民伤财,既害己也害人。如果让动物界投票,肯定反对者居多。这可能就是我们既喜欢民主也反对民主的原因——有了民主,还怎么任性呢?
这个庞大而又复杂的“人类文明”像一个紧箍咒一样死死地套在人类的头上,我们被功名、权力、财富紧紧地追赶,我们被组织控制,我们心生嫉妒与焦虑,我们痛苦又无奈。这就像一个茧,紧紧包裹着人类的本能。你不得不在出生不久就得坐在教室里,而本来可以自由奔跑;不得不与认识和不认识的人进行PK,怕输在所谓的起跑线上,而本来我们只想快乐地生活,不想比赛。文明的土壤里,掺杂着比较与嫉恨,光荣与耻辱,掌声与泪水。我们没有反思,不敢反思,不能反思我们是否需要这些。我们被文明牵着鼻子,原本我们只需要填饱肚子,然后找个异性聊聊天。可现在我们却要从出生时开始奔跑,孤独地奔跑。我们与看不见的对手赛跑,与时间赛跑,与无常赛跑,与未知赛跑,与本能赛跑……自由在厚重的壳里,硬是被困住了,硬是被遗忘了,最后变成了停不下来的奔跑者。
一念天堂
或许我们只是一个载体,承载着某种意志,就像电脑或手机,就只是一个物件。活着,在维持自己生命的同时,也在供“上帝”工作、学习与娱乐使用。至少从目前来看,这个世界并不是为人类而设,也从来没有按人类的意愿发展和存在。否则,就很难理解人类的相残,无法明白欲望之不能满足,以及种种自毁的愚蠢行为。人类文明只属于人类。人类虽然在不断努力,而且相信能够改变并创造自己的天堂。在目前看来,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这样认为。人类还要继续嫉妒与罪恶并行,始终需要思考“生存还是毁灭”的问题。此种意义之上,积极与消极,希望与绝望更多是个体的体验,与真相毫无关联。
去掉人类给自己的光环,看到思维如蚕一样,不在乎也不管人类是否愿意接受,自顾吐着丝编织着这个文明之网。虽然我们都是这张网的编织者,但我们没有人能看清它的全貌,也没有人能理解网的样子,当然也没有人能控制这张网的形状。一切如最初一般,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走出动物圈去做人类,我们为什么不能活在快乐的之中,是谁打开了那个潘多拉盒子,为什么上帝要在伊甸园里种上一棵智慧树?
事实是,这一切又都发生了。问题虽然提了出来,最终也只能人类自己回答。在这个已经发生,并继续发生着的事故,也只能由人类来承担后果。但是,如果我们能够看到人类编织的这张网,看破“虚妄”之相,我们是否可以不那么执着,是否会尊重自己,破开自己的心茧,我们奔跑的时候知晓我们为什么奔跑,将跑向何处?从而与自己相见,与内心相遇,让生命丰满,让世界美好。或者,明白我们所需不多,挣开执念之网。或许,到达天堂的距离就在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