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愁

冬夜幕沉,寒星细月,冷意从窗户缝儿里钻将进来。眼镜片映着冰冷的手机屏幕,冷白的机械光破开一小片黑暗。我躺在床上,手指一刻不停地上下滑动,吵闹的短视频流水一样闪过,却留不下一丝触动。眼睛里五光十色,脑海里一片苍白。

我不想动。宁愿忍受焦虑的煎熬,也不想面对现实的窘境。为了短暂的忘记忧愁,我丝毫不敢停下向外探寻的目光,哪怕停止一秒,也会令我想起不愿面对的现状。像饥饿的难民一样,不顾一切的搜寻着可以填满空虚的食粮,渴望更绚丽、更刺激、更新奇的一点片段,麻痹一直以来饱含痛苦的神经。哪怕满足后是更大的空虚,平静后是更剧烈的痛苦。只要有一瞬间能忘记痛苦的原因,我也如扑火的飞蛾一样,用眼睛吸食手机里的喜怒哀乐,耳朵听取感人肺腑的剖白,意识沉浸在声色里,把自己锁在一方小小的黑暗里。

小房间于是成了一处精神的墓地,埋葬激情和热血。床,更像一处牢笼,用柔软的舒适,困锁残留的意志。一具空壳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唯有饥饿才能驱使的动这副身躯。我还活着,但已经死了。地狱不在遥远的地下十八层,绝望生处,即是地狱。这个小房间,是我的地狱。

每天挣扎着想摆脱这绝望感,已经让我很累了。把自己照顾好原来是这样一项艰难的事情。起初,我抱着一丝幻想,也许冥冥中有谁可以如天使降临一样,令我得到救赎和解脱。至今仍抱着这样的幻想,我自己都觉得可笑。亲手将自己沉入黑暗,却期盼他人带给我光明的希望,真是虚伪又矫情!但至少有一点我不曾后悔,哪怕提早知晓结局,我依然不后悔毫无保留的付出,不后悔曾经选择相信,永远不会后悔。

因为无悔,所以我恨的是这个该死的世界。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这个世界到处都充斥着事与愿违。我无法理解为什么最美的梦注定早逝,最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最珍贵的人要饱尝心酸,而所有繁花般的欢聚终以别离收场。我真的不懂。

夜深了,街道安静了下来,能听见寒鸦飞过的风声。旧愁未平,又添了一缕愤懑。参不透彻,悟不明白,说到底庸人一个。正是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古人诚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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