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的乳头生疼,伢吧唧着嘴不停的吸,停下来就微弱的哭两声。春花也想哭,可眼干干的。胃真的是找着了后背,感觉上半身夹成了纸片状。
老式木床发着一股霉味,春花也没力气理会。起身从里侧捋起伢,小小的倒也没费什么力气。想把乳头从他嘴里拉出来,这家伙却加急嘬了几嘬。“也罢,可怜的娃”。春花抬起沉沉的胳膊,小心避开瓷碗的缺口,将白水"咚咚"喝得叮当作响。“也不知道富生有没找着吃的,这一路南下,能找到张床歇脚已是谢天谢地”。
过了会小家伙许是累了安静了下来。水装满了春花肚子,冰冰的,可也带来短暂的饱腹幻觉。春花的眼皮也开始沉沉的。
恍惚间,一团红出现。那是一件斜襟夹花红旗袍,定着五六个盘口,立领上镶着好看的金边。再往上走走,像缎子一样乌黑亮丽的头发,齐刷刷的排在额前。春花努力抬了抬眼,怎么这发和这袍之间模模糊糊的,又定睛,还是辩不清。肚子里的水全跑到头顶,春花清醒了。
不止五官看不清,袍子下与每一步迈动匹配的脚也找不着。她的麻花辫又粗又亮,从上到下,由粗到细,一丝不苟,末梢用红线绑了个好看的蝴蝶结。再看左手抬着,像举着什么东西,可分明什么也没有。她低头走着,走几步停一停看一看。走几步又移动下左手,低头看一看
""哦,她在找东西"。这吃不饱饭逃难的日子撞上这样的事也正常,春花安慰自己道,将往外折的身悄悄放平,闭上眼睛。
肚子突然不合时宜的咕咕响了一阵,春花也没理会。突然脸庞极度冰冷,像被人将头摁进冰窟窿似的。春花一睁眼,一团平面的肉色顶着她的鼻尖,边上簇拥着一股麻花黑。连惊呼妈呀的时间也没有,春花的屁股一滩热乎乎的。就在这冰与热的共时中春花僵住了几秒。心大概跳了几百下后,那团平面肉色移开,摸索到床内里去了。春花拽紧拳头,要是胆敢对伢怎样我就一拳头过去,去他娘的。
麻花突然散了,伴着风飘洒起来。那红袍女人似乎有些开心,直起身,仍旧是左手抬着,仍旧是原来的路线,淹没在黑暗里。
不久富生回来,带了几个番薯。春花一阵狼吞虎咽。抱起伢儿,露出重新挺立的乳房。“呀,伢儿鞋怎么没了”富生问。春花床里翻了翻,怎么也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