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只比我大三岁。
年轻时,从来没有她如母的感觉,甚至于感觉她比我幼稚,诸如,自已的家丑随时随地就向外人展示;遇到不顺心的时候在外人面前也流泪;看到一点不平事情之后总是用“好可怜”来形容......所有的性子全展示在脸上。
随着我和她的分开,她的母性显现出来。
我和她都是远离父母在外工作,我的个性大大咧咧,加之孩子的教育、房子的贷款、工作的压力等诸多因素,让我自顾尚且不暇,我极少在节假日或者她的生日给她一个电话慰问,倒是她,隔三差五的打个电话或者QQ视频聊天,了解我的近况,絮絮叨叨的嘱咐我们一家三口注意身体,不要过于拼命,那份挂念及叮嘱,极有老母亲的味道。
时光就这样慢慢的拖着我们向前跑,不知不觉间,姐姐已过知天命退休了,我也慢慢的滑向了知天命年轮。
今年流年不利,先是儿子病,在医院住了近二个月还未痊愈,紧接着,我又做了个小手术,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老公一人挂两头,精力不及。他和我商量:让你姐姐过来帮我们一下吧。
说实话,这个建议我是拒绝的,一则我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包括自己的亲人;二则,我自认为自己是个小手术,住在医院根本不需要别人照顾。但拗不过老公,终是给姐姐打了电话。
姐姐接了电话,二话没说,爽快的答应,隔天就从湖北来到了上海。
那时我已入院,特意和医生请假回家等她。第二天,刚六点,她爬起来要为我做早餐,因我要空腹做检查她才作罢,然后陪我去医院,直到我所有检查结束之后才陪着吃了点外卖早餐。
第三天手术,分明只是个小手术,她显得比我更紧张,头天晚上便问我有没有什么佛珠或者开过光的佛像、挂件或者红色的项链手链之类,我找了串佛珠出来,她看了又看,嗅了又嗅,说这串佛珠应该是真的好木雕的珠子,挂在身上可以辟邪,让我一定记得第二天戴在手上。
结果一大早,我还是忘了这串佛珠,直到要做手术了,我才想起这么一回事,顺便和姐姐调侃几句,没想到姐姐一把褪下她戴的挂链,要戴在我的身上,并说她这尊佛是庙里大师专门请的且开过光,很灵验,能保佑人,幸好医生最后告知手术注意事项----不得佩带任何东西,她才作罢。
我是第一台手术,病房在三楼,手术室在四楼,引导员引着我们几个要做手术的人一起上楼,姐姐亦步亦趋的也跟了过来,我让她就在病房等,说了几次她也不听,我走进手术室,她在外面。
一个多小时后,手术结束,我从手术室走出来,她一脸的惊讶紧接着是欣喜,马上跑到我身边,顺便扶住了我,好似我随时会倒下来一样,又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会儿,才问:你感觉怎么样?我说没事,她严肃地说:千万要注意休息,一定不能大意,以前我们那医院里有好多病人就是不注意休息不遵医嘱出了事......好有老母亲的啰嗦劲!
一周之后我出院,到家之后,她以我刚动手术为由,不让我扫地,不让我拎东西,不让我洗衣服,不让我端洗澡水......她全方位的承包了我的生活,我是真正意义上的无所事事,全身心的休息,每天就是换地儿的躺或坐。
待我情况稍好些,她又到医院看我儿子,为他做并送病号饭。去医院,大大小小的菜盒我们要带六七个,还加上水果之类,满满当当二大袋,拎在手上非常沉,我们要转二部公交,一直就是她拎着,尽管我的左手是可以用力,她也不让我拎。我又找到了老母亲疼自己孩子的那种感觉。
记得有一天从医院看完儿子回来,我情绪很差,我懊恼于医院看了近二个月没有查出病症,孩子的身体看得见的变差,懊恼于医生们的类似于算命先生的话语,听不到一句准确的判断......我心疼孩子在医院的受罪,可自己毫无能力帮到他。
姐姐不断的安慰我,不停的给我分析着孩子的病情,可那些结论我都知道,那些病情我也了解,我不想听这一些,我也不知道该听哪一些......她的安慰于我而言,就是一种折磨,我听不下去了,不耐烦地说:知道,知道,你不要说了......
姐姐住口了,看着我,有些无助,隔了好一会儿,又嗫嚅着说:我不会说安慰人的话,我的意思就是要你们不要太担心,你们都要注意身体,尤其是你,刚刚做了手术,不能心急,不能......
那份牵挂和无助,让我又想到了老母亲,她常常在觉得帮不到我们时,是那种表情---受伤的表情。我打起精神转换话题和她说:我们去准备明天的菜吧,才算揭过这篇。
似乎年纪越大,她的母性越充分。
明明她有严重的腰病,经常在家里疼得动不了身,可在我这里,她奔波医院间,拎着沉重的包包,疾走如飞;明明她有失眠症,常常一夜只能睡几个小时,可每个白天她都是精神抖擞;明明她有便秘,一换环境更严重,可她也只是使劲的揉肚并没有声张半分......
我只是她的妹妹,可她扮演的分明是母亲角色,完全的无我,完全的奉献。
二周之后,我执意让她回去,我担心她在这里再呆一段时间自己也病了。只是临回去的头天晚上,她把我家的地重新擦了一遍,家俱全部抹一遍,厨房、卫生间统统收拾干净,她边做边说:这样,你可以两周之内只需要简单收拾下就好了。
姐姐,其实只比我大三岁,但长姐,分明如母,她向光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