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家保 编辑:冯晓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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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原载于2015年版《百年莲花池》,经九江市浔阳区政协文史委员会授权刊发,编者对原文进行了必要的修订。
要问九江连城大戏院在莲花池片区的具体位置?我从春辉里迁住京剧团旁边,居住了近10年,往返刘云樵旧居62-64号打听。老邻居热情地告诉我:连城大戏院的旧址在现在环城路九江市群艺馆后面。左边是慎德里,右边是九江老九师地段,“文革”后改为九江市五中和九江京剧团。
连城大戏院原为刘云樵故居,晚清时期败落后,竟成了当时九江唯一的戏院。戏院为何叫“连城”?据考证,这与京剧有名的科班“富连城”有关,戏院主要演京剧。当时推出的演出剧目非常有趣,不像现在贴广告。那时需要费心思,将剧目写在黑板上,由前后两人抬着,后面跟着一班敲锣鼓的,在九江城主要街道大中路和环城路周游一圈,招来观众。
我的学友何剑,幼年时住在濂溪路南门观后面,离连城大戏院直线距离仅百米左右;每夜都能听到悦耳的琴声和锵锵的锣鼓声,他可以从中分辨出戏院里演的是文戏还是武戏。他曾告诉我发生在九江连城大戏院的一些往事:
(一)
1943年深秋,日寇在茅山头方向击落了一架飞机,美国飞行员被生俘。此人生长在庐山,非常熟悉九江地形,时常炸沉日寇泊在长江的军舰,可谓弹无虚发。他对人讲:“九江是我第二故乡,如果不命中敌目标,导致九江人民遭受损失,对不起家乡父老,于心有愧。”
日寇对他恨之入骨。久之,掌握了他的飞行规律,由陆上高射炮和江面兵舰上的火炮构成交叉火力网,埋伏起来对他伏击,最终将他生俘。为了显示日寇“武功”,他们将他绑在戏院长条椅子上,置于连城大戏院厢房(现为邮电局宿舍)供人参观。五岁的何剑在祖母的带领下,去看望了这位异国勇士。依稀记得,他穿着黑呢大衣,身材像个中等身高的中国人,用流利的九江话对我们说:“伢儿们回去吧,不要看了,我还不是为了你们中国?”何剑这才发现他有蓝眼睛和棕色头发,和我们不同。长辈们泪眼汪汪地带我们离开。后来何剑访问庐山的遗老,他们说这位飞行员是当年庐山“都洋人”的儿子。密斯特都,你现在在哪里?
何剑的父亲随浔阳学生军在湖南抗战阵亡,祖母和母亲二代寡女抚育何剑这个三世单传的独苗。祖母似乎有些文化,为人侠义,何剑小时候深受其熏陶。有一次,何剑和祖母二人从连城大戏院前的环城路回家。突然,从东洋行(日本商店)里走出来一个比他高出一头的男孩,对其当胸就是一拳。此时,何剑想起祖母常对他说过,不能做孬种,人家先动手,你就得还手。何剑忍着痛,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回敬了那小子一脚。这一下惹恼了那小子的父亲(日本人),他瞪着圆圆的大眼睛,从眼镜片后射出一道凶光,恶狠狠地对何剑祖母说:“你的,不行的!” 何剑的祖母却和蔼地回应:“你的,也不行,大大的不行。”事后,祖母对何剑说:“小子你有种,将来长大是条汉子。”这段爱与恨的记忆深深烙印在何剑幼小的心灵中。就在这种爱与恨交织的岁月里,何剑度过了在连城大戏院附近的幼年时光。
(二)
1947年秋,一艘军舰载着一群年轻的国民党军官及其太太们,从上海到汉口溯江而上。不知为何,他们在九江停留。这群军官上岸后到连城大戏院看戏,与当时九江令人生畏的黄皮虎(伪兵)发生了真刀真枪的打斗。双方交火后,观众们吓得四散逃命。“强龙斗不过地头蛇”,两名军官当场命丧黄泉。
倒霉的是连城大戏院的张老板,所有损失及安葬费用都由他负责。作为孝子,张老板需要向死者的子侄辈下跪,叩首。死者的遗体被用丝棉裹着,像蚕茧一样自缚,但仍需他人代为处理。死者的夫人哭天喊地,动情的嚎哭引人动容,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使她成为新寡。张老板在送丧队伍中泪流满面。市民私下议论,似乎国民党即将灭亡。
在我幼年时,曾听母亲提到:“九江戏院的国民党伤兵老爷们,经常看戏闹事,打架斗殴。”因此,何剑回忆的只是个别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