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挺着一根绑着白森森纱布的指头跑回家,该吃饭吃饭,该不作声就不作声,依如平时一样,反正该干啥干啥,没有一丝一毫向家人炫耀自我受伤后而深感荣光的心思,更没有些微搏得家人同情与怜悯的打算。
我端碗吃着午间粗质农家饭,红薯轱辘子伴着稀不拉唧的几根碎面条,虽吃得寡淡无味毫无食欲,但还是回了碗,统共大约吃了两三个少半碗的样子,不撑不扁的肚子,决计不准备再吃了。
正当我放碗,准备再跑出去玩耍时,迟回到家的慈父尚没吃饭呢,就一眼望见了我那绑缠着白布胶带的手指,惊讶地说,二娃呀!怎么弄成这样?很么?得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总不能动不动就损伤了自身…身体完好才是最重要的!
我听慈父这么一询问一责备我,我心里顿时涌腾起一股热流,十分地感动我父亲对我的无微不至的关怀,心想,我爹比我妈待我关心多了。我盛饭吃饭,端着个大粗瓷碗在母亲眼前走来晃去,她竟然没发现我的左手中指受伤了,也不管不问,或者说她也看到了只是装着未看见,或懒得问罢!而同样老实巴脚的父亲与我一打照面,就看出了我身上的破绽,这不能不说是父亲一门心思都在牵挂着小儿的人身安危啊…让我一时半会,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就一个劲地点头,说,爹,不很重的,仅伤了一点皮肉与指甲而己。
伤多轻损多小都不中,也都不可以的。要注意处处时时注意学会保护心疼自己…人来这世上一遭不容易!父亲不急着拿碗盛饭,却只眼睁睁盯着我的伤指在絮絮叨叨。
我点点头,不停地回应道,是是是!爹您说得对,我记在心里啦!
我正待转身跑开,我爹又问,二娃,你这是从哪儿弄伤的?与谁打架打伤的?若咱不缺理儿的话,我去找它们去!
我苦笑地说,爹,这不关别人的事,是我个人不小心,在村西头那虫贝家学切萝卜时,下刀不慎切住的,我与谁也无怨无仇,也不会打架的!
父亲顿了一下,严肃地说,以后那家儿,要少去!
我好奇地问,爹,去他家玩,又怎么啦?
我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道,那个虫贝的爹,不是个啥好人,比妳爹我还大十来岁,过去干过一桩伤天害理的事儿…村中暗里风传几十年了,真假难辩,我几十年都与他爹不多来往,也很少搭言!
我想笑,说,爹呀,若他爹真坏了,那他儿子就也坏了么?
我爹嘿嘿笑了一下,抚摸了一下我的小脑瓜,就不再言语,只转身寻碗盛饭了。
我趁机跑出家门,想着到哪儿去玩呢?小义家经常去,就暂不去了;虫贝家刚玩过又切了手指,眼下未好时,也不能去…实不好意思的,光在人家面前扭摆。我结交同龄人甚少,而要去玩的地方并不多。我这么想着,就走到了村中的池塘边,抬眼一望,满塘的荷花早开败了,荷叶间扯长不短的红菱藤蔓上结的菱角应该长成了,摘一些回家煮了吃,一定别有一番风味,当是改换胃口的好东西…。我正要褪鞋脱衣准备潜入池塘捞取秋菱呢,忽看到左手的白纱布,也想到虫贝妈的话,伤处没好之前千万莫沾了生水的。我就打消了这一刚蒙生的念头。
我恋恋不舍地望着那村中大池塘,有鱼儿在撒欢,上蹿下跳地打水飘儿,塘边柳树上的蝉声稀疏低靡了,可塘面上的蜻蜒飞来飞去还舞得热闹,一会儿亮翅点水,一会又稳稳地立在逐日变枯的荷叶与莲蓬上就不动了,形成一种绝美的塑雕立体画像…还有细腰直长腿的水拖车(一种水上小动物)无声地在清澈的秋水之上蹦来跳去,滑翔嘻戏,一个两个的追逐着,胡打邪决,不干好事儿…一会儿功夫,就不知羞耻地勾打连环,压起落落儿,唧唧哝哝,明目张胆地开始卿卿我我了!
…我望着这一些水上的美妙景致,极有童趣,也深感好玩,就赶忙捡起塘岸上一根曲里拐弯的枯枝,急想捞个什么的尝尝,看看或玩玩,再不成,捞个小虾小鱼或小水螺也可以啊!
我这么颇有兴致地拿着枯树枝围池塘捞着转着,忙了一阵子,啥没逮住不说,却不知不觉跑到了池塘南岸的古寨子里来了。
秋后的古寨子,沿塘岸边的树木依然长势旺盛,木叶与杂草仍有春葱夏荣般郁郁青青,我正要留恋,想尽情观赏一番,忽想,这儿离小琴家门太近了,若让她碰上了,问我怎独自在这儿逗留,那我就不好解释了。
我想到这,不如在她没发现我之前,赶紧撤,那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哈哈!是非之地,我得赶紧撒Y子脱身哟!…
(待续)
4月6日下午于苏州玉出昆冈清风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