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推移,转眼间秋天到来,碧绿的莜麦田转而变成一片金黄,莜麦成熟了。
割莜麦需要很多人齐心协力,几天内快速割完,这样可以防止早熟的莜麦粒脱落。我十岁左右就随父母割莜麦,一家人来到地头,看到黄澄澄的麦浪起起伏伏,一眼望不到边,分外开心。父亲掏出磨刀石,蘸点拿来的水,坐在地上,先磨镰刀,“蹭蹭”,讲究一个巧劲,来回几下就好,直到铮亮锋利,一人分给一把。割莜麦最费刀,一会就会变钝,中途还需要磨好几次。
开始割麦,中间安排一个割麦最快的打头阵,他要把割倒的莜麦苗每隔一步放成一堆,他两边的人割下来的莜麦就有统一放置的地方了,这样速度快,捆扎方便,后续晾晒也省事,不用搬来搬去。
割莜麦可是重体力活,全程弯腰,累到怀疑人生。挥动镰刀要万分小心,否则被锋利的镰刀割到自己的手或者腿就得不偿失了。父母手把手教我,左手抓一把莜麦杆,右手挥动镰刀,在苗底部下刀,“吃啦啦”一声,手抓住的苗儿应声被割断。把割下来的莜麦掖在左臂和左腿之间,直到再夹不住,放置在中间的小堆上,继续挥舞镰刀。
年幼的我刚开始学得异常认真,干得卖力,感觉自己如同战场上的将军,意气风发奔赴前线,一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可是没一会,手臂发麻力气用完,腰疼难忍,如同要断裂一般,双腿发软,酸疼不已,如斗败的公鸡,萎靡不振,毫无斗志,就开始在后面磨磨蹭蹭装样子,或者躺在草地上望望蓝天白云,或者趴在草地上抓蚂蚱,要不溜到干粮袋子旁,喝水吃干粮,真是惬意极了。
莜麦全部割完以后,太湿不能马上脱粒,先捆起来,一捆一捆穗朝上码成一排,让它们在田里风干。之后拉到打麦场上,平铺开,雇上四轮车,拉上“碌碡”(liù zhou),谓之“碾场”。为了莜麦粒脱干净,一般碾两次,中途翻一次。碾完以后,父母叫上左邻右舍,一大伙人开始抖麦秸,以便莜麦粒全部从麦秸上脱离。将麦秸清理出去,剩下的是麦粒和一些短叶碎屑,把它们推起来,堆在一起。这时候最渴望来点风,可以把小叶子和麦粒分离,谓之“扬场”,父亲和叔叔大爷们用木制的铲子一铲一铲将它们根据风向从一个方向高高扬起来,小叶子和碎屑轻飘飘飞走了,落在身边的就是熟得饱满的莜麦粒,黄澄澄,金灿灿,惹人喜爱。
此时,最动人心弦的就是地上越积越多的金黄,这里面有父母一年的辛苦,一年的汗水,一年的忙碌,一年的期盼。同时,这也是往后一年全家人的口粮,全家人的命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