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 皮
小说连载5：重逢
国庆那天，我们按计划回原来的家，与其说是做最后的交接，倒不如是兑现对女儿的承诺。上车时，女儿才重新活泛起来，话慢慢多了，但都是关于皮皮的。她一会担心答应照顾皮皮的那家会不会反悔，一会摸摸她带回的饼干问我皮皮会不会饿瘦了？她假想着和皮皮见面时的场景，甚至还手舞足蹈地模仿着演练着。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看到女儿走火入魔的神态，我和妻都不免苦笑。如果皮皮有个闪失，我们将怎么和女儿交代？
已经能看到原来的学校了。女儿坐直了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巡视着。周围空荡荡的，根本没有皮皮的影子。
“呀！”我们还在车上收拾着行李，便听到迫不及待地抢着第一个下了车的女儿传来惊叫声。
我脑海里第一个念头是女儿摔倒了，顾不得手里的包裹，忙奔出车外。只见女儿和皮皮抱在一起，两只小手在它满身污垢的毛发上到处乱摸。皮皮不知道是从哪个角落钻出来的，昂着头，嘴里垂着涎，眼睛通红，身子凝滞了似的，伸着脖子任女儿搂着，尾巴在地上不时地扫着，卷起一阵阵灰尘。
我和妻被晾在一边，相互对视了下，既欣慰感慨又尴尬落寞。皮皮对主人的忠诚和挚爱毋庸置疑，但它明显对不同的主人厚此薄彼。我和妻也给它喂食，带它散步，甚至替它搭窝，帮它捉虱子，但这一切似乎都被它遗忘了。
皮皮似乎洞察了我们的心思。和女儿分开后，它挨个来到我和妻身边，嗅嗅我们的鞋，挠挠我们的裤脚，还爬到我身上，直到我拍了拍它污秽不堪的狗嘴，它才满足地缩回身子在我们前后来回欢快地跑动着。
“吃一堑长一智”，这不仅是人类的感悟，狗类也有类似的智慧。也许吸取了一个月前的教训，这次皮皮如影随形地跟着我们，绝不离开半步。
吃饭时它不再去抢女儿碗里的饭菜，即便女儿拿着骨头跑过去唤它，它也不会来接，只老老实实地守在它的饭碗——一只铝合金盒子旁边。对我和妻，它也明显亲近多了。我们走路，它如影随形。不消一段路程，它便知晓我们要去哪里，于是自告奋勇地在前面开道。但它并不跑太远，就会停下来观望着我们，或者干脆跑回来和我们一道走。我们在家里坐着，它凑上来嗅嗅我们脚上的鞋，咬咬我们的裤脚，然后摇着尾巴若有所思地抬头望望我们。见我们不像要走的样子，便甩甩脑袋就地卧倒，五体投地地趴伏在旁边。
成年后的皮皮一般是不在家里过夜的。但那几天晚上，他却一直蜷伏在客厅门口，怎么也赶不出去。夜里，我被一阵大门上一阵一阵的“咯吱”声弄醒。我赶到客厅拉开打，发现皮皮正趴在门上，前爪在门栓上倒腾着。它这是想自己开门出去。看来它在外面自在游荡惯了，还是忍受不了家里的约束。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我这样想着，随手拉开门。门刚拉开一条缝，皮皮便“吱溜”一声窜了出去。我刚关门闭灯上床，门上又响起了“咯吱”声。我起身一看，还是皮皮。它钻进来，在我身上嗅嗅，摇摇尾，就在原地躺下。
我明白，它这是撒尿去了。皮皮有卫生的习惯，它从不在家里撒尿，因此夜里基本在门外睡。这次为了看住我们，它一改这个习惯睡在屋内，也是费尽心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