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残忍就在于,你总是在它流逝之后才能意识到它。那些被你紧紧镶在其中的人与事也会在这个时候向你跑来,在离你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你问:是否能够走出这一步?
你肯定会回答可以。它们肯定也会回答可以。但是,它们每走一步,你也会往前一步。那一步的距离像是长出了人肉的畜牲,吸人血而食又惧怕其主人。
你感到愤怒。你说:你这畜牲!你知不知道是谁养的你!
但那滩血肉此时又变得淳朴了。它们此前红得发黑,模糊到肮脏一片,现如今又成了一粒粒饱满的米。你再走去,它们又会变成稻田,再走一步,它们又会变成刚插好的秧苗。田间的肥水随风而动,养育一方人烟的水土成了一条倔强的护城河,粗鲁地挡在你与它们之间。
你再问它们:是否可以再进一步?
它们依旧笑吟吟地回答:可以。
只是这一次它们又加了一句:但我们会踩到这些苗子,会可惜。
你感到不满,撅起了嘴:可是我就在这里啊!你们之前也是和我在一起的!这说明我就是自己走过来的,怎么没见这些苗子倒了呢?
秋风又吹起一片穗浪。我看看去处的迷雾,又看看来时的肥田。
它们笑着转身离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