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山丘

生于斯、长于斯的白鹿塬,就是那道横亘在儿时的我眼里最高的地方,它的高度让我足以仰望,遮住了我的视野,我没有足够的勇气和信念跨越它,走出她的温暖怀抱,去拓展自己的空间,儿时的我停留、嬉戏在沟壑之间,我熟悉它的味道、轮廓、过去和现在。



慢慢地我长大了,就像幼小的鸡雏啄破了蛋壳,我离开了熟悉的地方去远方漂泊。当我走过了更高的山,跨越过更高的峰。直到有一天回到故乡,这才发现原来在我儿时心中那高高矗立的白鹿塬,变成了一道矮矮的土丘。陌生的熟悉油然而生,让我再难以找回曾经的快乐与纯真。这样的感觉让我感到无所适从,留恋而彷徨,当长出了翅膀的鸟儿,留恋是家的温度,但是永远也不能回到最初的蛋壳。



当我长大以后,我学会世故,他们说我成熟了,他们说我懂事了。但是,我却发现我成为游戏中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按照他们制定好的规则,顺从而又献媚成为一个听话的奴才。其实,我早已厌倦了熙熙攘攘中的尔虞我诈,当看过了太多的离合悲欢,太多的负累,太多的欲望早已压弯了曾经挺立的脊梁,为了苟且的存活,尊严变得越来越陌生了,麻木中的奔走,好像要奔向自己的心中的归宿,但却发现我离它越来越远。有时候,我也曾想过妥协,放弃掉自己,为了赚取一点点可怜而又可悲的利益,学会了说谎、学会了欺骗、学会了看着别人的眼色而去无底线的迎合。在自欺与被欺中,习惯给自己伪装起层层叠叠的保护,戴上了厚厚的面具,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活脱脱就是一个傀儡,意淫在狭小的方寸之间,成为井底一只自大而有自恋的青蛙,在时间的煎熬中,逐渐失去了激情、动力、勇气,最终麻木、冷酷而怯懦。


有时,残存的血性和良知就像春天里萌芽,闪露出淳朴的本性,它会让我学会去拒绝,抛弃曾经的舒适,放弃优厚的报酬,回归到当初那个敢恨敢爱的我。于是,在孤独中我迷恋上了山丘,我习惯于在山峦的环抱中去寻觅宁静的空间。一个人悠悠荡荡,行走、停留,休憩在丛林间,呼吸着带有泥土芳香的空气,卸掉了灵魂疲惫的污浊。看着身边花儿开了、叶子绿了、果子黄了、山野白了,在四季的轮回中,我的眼里看到了生命最初的欣欣然萌动,经历了短暂而又漫长、绚烂而又陈实的收获,体悟到了所有的一切终将归于平凡。



其实,人生就是行走,一次漫长而又短暂的修行,何必让太多的东西成为你生命中累赘。当你想走得更远,越过更高的山丘,就应该学会让自己减掉不必要的负累。再多的金钱、太多的欲望、无止无休的占有......这些东西是挤掉你灵魂的栖所。有一次,我听到一个朋友告诉我,他就是想赚更多的钱,让自己活得比别人好。其实这样的想法无可厚非,谁不想让自己和自己最爱的人过得更好一点!但是只为了赚钱,就可以无休无止的透支身体、感情、尊严,拿着尊严、情感、健康做着交易,敢说真心话的朋友少了,阿谀献媚的朋党多了;感动的时候少了,表演的时刻多了;冷漠的嘴脸多了,温暖的话语少了......即使得到了更多的物质和欲望的满足,却是被物质腐蚀而沾满了铜臭味儿的灵魂让人作呕。


而这一切本来就是身外之物,看你看惯了春秋的更迭,忽略了冬夏的交替,每一次花开,每一花落,离开毅然离开,留下依然留下。变化的是心情和年龄,而不变的,山还是那座山,人还是哪些人。这其中有你的欢喜,有你的烦忧,有你的失去,也有你的收获,只不过在经意和不经意间,你的脚步已经迈过了一座又一座山丘。有时候,当你拥有的那一刻,你不会懂得 拥有的价值和珍贵,而当你失去的那一刻,你才会真正懂得曾经的拥有是那样的可贵。但即使你用再多的努力、再多的金钱,终将无法弥补失去的痛苦和无奈。


逝者不可追!过去的已经成为过去,活在当下,过好生命中的每一天,这是对于离去的人最好的安慰。远行的人呐!让你的脚步慢一点,让你的灵魂跟上脚步。回首看看家的灯火,和你一起行走的人聊聊天,感受家的温暖,感受友情,这样你才不会孤单。无论你走得多远、多久,家始终是你的归宿。如果你累了,那么就停下来休憩;如果你倦了,那么就寻找另一处风景。让我们学会生活,学会找回自己。攀越每一座生命中的山丘,无论是停留还是奔走,学会欣赏路边的风景。



其实,我们生来就是一粒种子,既然选择了扎根的土地,无论是贫瘠还是肥沃,还是要生长,坚强而快乐的生长,即使最后成为一粒尘埃融入泥土,没有什么遗憾,也没有什么留恋,因为下一个春天,新鲜的生命依然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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