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上

  前些日子在学校路过食堂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叫我!回过神来竟是让我心中一喜!这人就那样立着,风尘仆仆,头发乱的不成样子,只简单的在脑后扎了个丸子头!眼睛里透着不可捉摸的光!嗯是吴兴,丫这傻逼半个月不见居然整成这个模样!

“走吧,还愣着干嘛!”

  这货和我说话的语气依旧是一成不变我,依旧是以往的吊儿郎当,可是眼角流露出的神情却总要让别人有点似明不白。

“之前回过老家一趟,老屋门前的那棵树快死了,最后一片树叶去年被我摘下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一丁点儿绿!半截儿身子都已经枯死,树上坑坑洼洼的,看着我都心烦!在家呆了一晚上就去了卡尔玛林!坐的火车,48小时!那儿人不错,就是环境太差,比沙漠好点儿,下次有机会咱哥俩再走一遭!分分钟定下来的事儿!”

说着话吴兴点了支烟在嘴中。

“小苏!要不要来根,老家带的,听说你上次没买着,过过瘾先???”

“戒了!不咋抽,说实话我有大半个月没碰过烟了,这段时间抽着总是四肢无力,索性就不抽了。”

“丫放屁吧你!半个月不到能叫戒?你那充其量只能叫没抽!”

这话呛得我有些揶揄,想想也是事实,我怎么可能不抽呢!知道吴兴心里憋着事儿才说戒掉,这话本来就很搞笑啊,别人不明白,他兴许能懂一些!

  吴兴说深秋来了,人也散了,就像这散落在地上的树叶儿一般,那些记忆就这么被岁月无情的碾压!干枯,落下,碾压,消失!无外乎这四个步骤,我们就像是被卡在时光轮上的齿,丝毫不得动弹,只好任由这轮带着我们肆意的行!心中的负累多了,便丢下点,或许不是想要刻意为之,也总有散落的时候,那些东西被碾在轮底逐渐消失在过往的岁月里,往后便有了多年的挣扎,挣扎着挣扎着时光的轮齿松了分毫,我们看准机会,纵身一跃,跃入时间的泥潭,陷进去半个身子,没成想却动弹不得!最后想要爬出去又要费尽艰辛,结果看到的只有一地的粉末,曾经倒也并不为我们所知,可是为何它总出现在眼中呢!真是烦呀!倒也该撒手放一放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罢!任由它们肆意的散吧!尽管现在还在,但是将来正来啊!

2.中上

 吴兴歪在摇椅中,低着头,半响没动。我坐在他面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既成的现实很打击他,想伸手拍拍,但是转瞬他又抬起了头,眼中流露出一丝阴郁,像数日未散积在天边的乌云,气氛显得有些浓稠!吴兴动了动嘴角:我不知道会是这样,也许这般生活我虽然不愿接受,但总归是要撑下去的罢,我试图去寻找当初被刻意放在时间里的东西,明明记得在那里,但是却在也看不透了,入眼所见尽是些迷蒙的东西,有那么一些粘稠,伸出手去抓,空空如也。现在想来也真是可笑,这既是现实罢。

  那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吴兴走的时候很急,从未告诉过我他去的是什么地方,说什么卡尔的地名是他胡诌八扯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唯一他没瞒着我的就是那趟旅行吴兴的确回了老家。那是初秋,树叶刚开始泛黄,落在地上的也只是稀松,本不会像他说的那样,但是老家那棵树我记得,年纪比我们大一点,记得小时候我们常常爬上去玩,大人们纵使害怕我们摔个狗啃泥也无可奈何,毕竟大人总要装的像个大人,不愿不顾及形象的爬上树去,丢了面子所以只能在树下发出公牛版本的怒吼,只不过那怒吼在我们的耳朵里,也仅仅是突然地插曲,惊了一下,却摔不下树去。

  后来我俩离家越来越远,归途的日子也少的可怜。我记得那年我12,吴兴13,本来吴兴与我一般都姓徐,后来不知为何,改了个这样的名字,我猜他是在哪条干枯的小河里忽然发现了一块鹅卵石,心血来潮给那块鹅卵石起了个名字,然后又让那鹅卵石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兴许我该写本小说,就叫《吴兴和鹅卵石的故事》。怕是他知道了又得臭骂我一通,罢了罢了。那些年里吴兴做了很多事,我想一点一点的这些都记在此间,就像是《此间的少年》。也叫此间的我俩。说实话我与吴兴的故事说上十天半个月也说不完,到那时,怕是咱俩都躺在马路牙子上,醉的不省人事,当然这只是个笑话,当不得真。

  时光纵使不饶人,我们在外也八年有余,我俩的相遇却总像两个逗逼,日子过得到也快活。只是如今的生活少了几分情趣,平静之余想掀起些波澜最后还是发现尽是徒劳。上次那么着急的离开,应是去找他一直想找的东西了,也不知找到没有。在这种事情上面,我倒是个旁观者,只不过参与的旁观者也深知,老家门前那棵树,三年前就死了,不知道得了什么病,村子里人丁不旺,一棵老树,没占多大地方人也就懒得管它,夏天的时候枝叶繁茂老人们都喜欢在树下乘凉,可到了冬天呢,叶就落光了,漫长的冬天过后输液便再也没能长得起来,人们好像也就忘记了这树去年的时候还是他们乘凉的地方,旁边的树枝丫足够大,树叶也足够繁茂,人,也就懒得记住这棵曾经也很繁茂的老树了,兴许老人们也不记得这树到底是有多大的年纪。树病了可是它皮太厚,就像是一块遮羞的布挡住了树干里面烂掉后又流出的脓,最后鸟儿也都不愿意靠近它,这树就那么孤零零的立着。

     后来吴兴和我二人特意回了趟家,用铲子一点一点把树干里烂掉的地方如数清理,再一点一点放上干燥剂,再后来那树慢慢就开始发白,然后就一直保持住了我们清理完的样子,在白雪皑皑的冬天里,所有的树都和它一样,它甚至站的更加挺拔,更加威武,人们路过它的时候都会由衷的赞叹,这树长得可真是雄壮啊!只可惜这是一颗只属于冬天的树,到了夏天的时候便不会有人这样讲。吴兴本来是上不去这树的,小时候全仗着树旁的那堵围墙咱们才上的去,再往后墙被拆了,两年前咱俩为了清理树干在旁边装了个小小梯子,后来就没动过,再爬上树顶的时候我们发现了那片叶子,当时想伸手去摘,任我如何说吴兴也不让,非说这是他早就发现的,这叶子的死活理应由他来管,可我看着那叶子发黄,分明是死的不能再死了,想破头皮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吴兴是摘那片叶子去了,叶子落了,吴兴的心也定了,回来之后变了很多,桌上的烟很久没有再动。那些曾经长写东西的本子却是翻了又翻,相框上落得灰也没了,我只在远处静静的看着,像个旁观者,看着这一方世界,我知道吴兴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但我不会知道他一直想要的是什么。有些事有些人是不知道的,有些话有些人一开口便就懂了。八年了,我们变了,不再像当初那般活的洒脱,岁月不饶人永远是个不变的话题,任何时间拿来用都不为过,如今我们也会像那些树下的大人一样,装出自己没见过的样子,似乎谁装的不像,面子就又要掉了几分。只是我俩还深知这里面的丑态,所以生活的束缚小了很多。我们各自生活着,冥冥之中又互相注视着,看着那些尺寸中的姿态,看着那姿态所伴随着的百味。

  理应接着写下去,吴兴这一瞬间像一滩死水,寂静的吓人,任谁也不知晓水底下是否暗流涌动,那些桥段,等吴兴醒来让他接着写下去吧,他的记忆,比我要深得多。吴兴的叶子里有一个世界,那里面有我们各自的故事,满满的故事。吴兴睡着了,我也该走了,这出租屋貌似好久没交房租了。

3.中下

我们好比是断了线的风筝,各自漂泊在无垠的天空,寻不得归途,诸多的风筝里我俩又各自看见了互相的影子,只罢这世界太小,即便是断了线,却终于还是能见到彼此。

  人说生命是一场无尽的游戏,我想我们连这游戏都完不成最后却只能在生命的尽头面对空空的过往,其实我有过往,吴兴也有,只不过我们又有着各自的世界,却又从来没向彼此坦白,最终我们口中所谓的过往便逐渐在我们各自的世界里面渐渐消亡,慢慢凋零。

3.下

  2018年初夏,夜半,我行走在寂静的街边,注视这被路灯照亮尺寸的空间,费劲脑汁也想象不出自己怎么了,或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又或是前所未有的迷茫,也许又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就像是脚底的的尘土一样,一阵风吹过之后,尘土就会散掉,我便再也寻不到一丝痕迹。

  近来的日子里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不知是谁曾经说过的话:如果以后的日子里没了你我的生活该如何继续。

  吴兴离开之后我再也没能晓得前方的路还有多久需要我一个人走,忽然还想写一写文章,奈何自己并不是小说家,所以写出来的内容尽然也显得晦涩干瘪,

  “你曾经像一阵风,伴着我的春天来到了我的麦田,让我的麦穗都愿意为你起舞,我是那时刻守护着麦穗的稻草人,我以为自己是农夫,看着那些舞动的麦穗随着你起舞,竟也撩拨着我的心,奈何我动弹不得,终于我也明白自己不过是守护着那金色麦田的稻草人,那为你伴舞的麦穗不属于我,我也无法像农夫一样挥起镰刀为你割下大把的麦穗。我想,不只是我的麦田,所有的麦田都在等待着你的到来和离去罢。”

我似乎又看见了飞扬起的尘土,那么微不足道,就那样飘着,飘着,

  一个微微颤抖的身影缓缓地挪到了我的面前,“抽烟不?”

  “抽你妈了个逼,滚!”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久不见”

  “滚”

    “从哪儿回来?何时走?"   

    "不晓得,随缘吧!喝酒去?"

    吴兴也许永远都是这般出场方式,纵使我劝过一百遍也不会做出丝毫的妥协,也许这就是狗日的和人的区别吧,去年的时候,是在学校的路灯下,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也是那样丝毫不妥协,他是狗日的混账,同样的也就像是他眼里的生活

“这他妈的混账玩意,狗日的生活”。

我想吴兴是洒脱的人,口口声声的说生活混账,穿得也极像个乞丐,自己也极其混账,也会要每次选择在飞扬的尘土中出现,这个男人的生活有他专属的背景音乐,只可惜我怎样也听不懂,吴兴说自己最喜欢荒野大镖客,每次说的时候总要读成是“荒野大嫖客。” 总要说“哟,这人生呐,该这样洒脱,那般潇洒!”我想是的,对于生活吴兴的态度用一个风尘仆仆来形容就显得极为准确,风尘仆仆的去,风尘仆仆的来!

年前的时候我也回了一趟老家,小时候院子前的那颗老树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最后一片叶子终于是被吴兴摘了去,兴许是被他放到天山脚下的哪块石头下面了吧,放之前他兴许还要再拜一拜。吴兴是我看不懂的,这世上的人纵然是任我去读我也不懂的,就像是谁说过“一千个人眼里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这一生,仅仅是标榜一个人就已经足够了。吴兴的辫子长了许多,又蓄起了胡子,看着总像是电影里面的道人,可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也时刻提醒着我,吴兴不是电影里走出来的人。吴兴就是个乞丐到不行的乞丐。我半年没在写过日记了,吴兴是知道的,如同他当时突然地离去一般,我对自己内心的拷问也在他消失的那一瞬前停止了,这段时间我总爱有这样的感觉,“暴躁的中年男人,固执,顽固,”也许是灵魂之中有所缺失吧!《人间失格》我没读过,但是失格用在我身上恰如其分。也罢,是吴兴回来了,这世上唯一能走进我灵魂深处的人的到来,也许能给我的生活添上一丝的变化,如同催化剂一样,对我而言,只需要一点点便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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