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子今年方才三岁,整天抱着Ipad玩游戏。托马斯小火车比赛,鲨鱼游戏,汤姆猫。我怕他眼睛看坏,时常带他出去,骑他的小自行车。他一个三岁的孩子骑自行车很是老道,能骑很远,也骑得很快,说自己要追小燕子,总之让他远离电子游戏的效果还行。不过一回家,还是哭着喊着要玩Ipad。
我三岁的时候玩的是啥呢?我记着我也有一个自行车,不过是那种三轮的,脚踏子在前轮。我和邻居的狗蛋一人一个三轮车,脖子上绑吊着红色剑鞘的短剑,前追后赶,忙着玩打仗。
再大一点,大约是读书前后,我和其他男孩子一样是沉醉于打货的。灞桥方言把用纸折成的四角,称之为货。这个是男孩都喜欢的游戏,扯本子、撕书皮叠成货,有厚实的,有单薄的。这种游戏带有技巧性也有对赌性:每个男孩手里都左手拿着一叠子货,右手招呼其他人“贸货”。贸货,灞桥方言是指把货顺着纹理折几下,放到地上一个较为凹陷的地方,先让对方打;贸,或许是有一种先拿出来的意思,是不是贸易的贸也有先拿出货物的意思就不得而知了。如果是单薄的货,一般来说也要用单薄的货来打,不过传说最好是从旁边漂,漂翻对方的货,就赢了,对方的货也归自己所有;如果是较为厚实的,则必须也用厚实的货来打,这回方法则是用力砸翻对方的货。如果失手,没有打翻对方的货,则有对方来反击自己,如此往复,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或者一方取胜。我和邻居狗蛋也是喜欢这个游戏的发烧友,我们甚至从傍晚打到天全黑下来,回家拿了手电筒照着货,接着打。
上小学时,还玩过啤酒盖子:用榔头砸平,越平越好,中间用钉子扎两个小孔,分别穿上一根线,然后两手拉着线的两端,摇一摇,绕一绕,再拉起来,啤酒盖子就如电锯般转了起来,还嗡嗡作响,彰显锯头的力量。有好事的同学,把啤酒盖子砸平后边缘刻成齿状,则威力更加迅猛,可以把课桌锯出一个深沟。
说到课桌,必须提一句鲁迅先生的不是,我们本来涂鸦都是用铅笔、油笔在墙上、桌子上画画。鲁迅先生用小刀在课桌上刻上“早”,则激发了我们刻桌子的热情。一时间桌子上被刻了好多的“早”。老师就此事还专门召集过班会,要求不得再乱刻乱画,于是乎改在铅笔盒上刻、在树上刻,内容也不再限于“早”,开始有了诅咒、爱慕的语句。上大学后,关于乱刻乱画的事情我看到过一则新闻,说有人在长城上刻上“某某,我爱你。”有专家评论这是《西游记》里孙悟空在如来佛手指题字引发的。我暗自发笑:明明是小学《语文》课本里一篇编排鲁迅的文章教大家的。就此事大学同学都是支持我的看法,并且还聊起了另一个儿时的玩具“小桔灯”。
“小桔灯”是冰心的一篇文章,说用桔子皮可以做一盏小桔灯。不过以我和我的同学的经验,显然小桔灯这么是不成功的,蜡烛在桔子皮里坐不住,总是东倒西歪;桔子皮也难以挖出桔子并保留桔子皮做灯。大约也是大师们讲的一个笑话,全中国的孩子们却都真的去实践了。
儿时的我们总是自己开发玩具。除了啤酒盖子,还玩罐头盖子。在太空杯流行之前,我的记忆里很多人是用玻璃罐头作为喝茶的杯子的。如果罐头开瓶讲究些,吃过水果罐头后(水果罐头都是过年时间的礼物,那时候多是桔子罐头,我喜欢吃冬日常温下的桔子罐头,凉凉的、甜甜的;奶奶却总是给我用水热了,可是热了之后桔子罐头的滋味就差了很多。),罐头盖子和瓶子还可以密封很好,很多人便拿来做茶杯,好处是不漏,容量大。如果开罐头不讲究,那么罐头盖子只能成为我们儿童的玩具。我们并用左手和右手的食指各搭住罐头盖,猛地一甩,罐头盖可以甩很远很远。讲到这里我可以看到一个不太热的夏日,太阳温暖,下午上课前,满操场的男孩甩着罐头盖的情景:那罐头盖自旋转着、飘动着,晃晃悠悠飞到了远方。
一大把冰棍筷子的手感我还是记得的。我们把一毛钱一个的冰棍吃掉,冰棍棒我们灞桥话称为冰棍筷子。两个人面对面蹲着,一人拿一把,藏在背后,估摸着对手出几根,自己出几根。如同猜拳一样需要同时出手,出的多的人把两方的冰棍筷子收起来,举在眼前,“哗”手一松,冰棍筷子掉下去,错落叠加着。没有叠加的,就属于先手了;然后找一根挑其他的,挑这根,其他各根不能碰也不能动,否则算失败,后手接手挑。我见过赢了一书包筷子的男孩,最后听说他整体玩这个被老师告了状,个人被父亲揍了一顿,而冰棍筷子都填了灶窟窿。我一直在想,能分给我一些也好,因为我总是输。
这种对赌博彩的游戏,我们还玩弹球,灞桥话叫“弹儿”,上大学后,听说还有叫“洋眼睛”的。我堂兄玩的最好,可以在三五米外百发百中,我总是很羡慕他,可以赢一麦乳精罐子。我总是输光了,在家哭鼻子,让母亲去伙伴家帮我要回来。
我们还玩“洋片”,火柴盒大小的卡片,印刷着时兴的动画片人物、电视剧人物,一毛钱十张。洋片正面是卡通人物、背面是人物的简介,下面还印刷着“可换100张”“可换500张”,我们并没有去兑换过,不过都以这个为依据来确定洋片的价值;再后来,印刷厂都印成了“可换无限量AAA”,信用体系就彻底崩溃了,这也许是我们经历的第一次感同身受的“通货膨胀”。洋片玩的方法很多,主流是两种:第一是各贸一张用手拍,拍过了就算赢了;第二是各出两张,拍翻第三张的赢,也就是“留一”,这个较第一种有技术,更加流行。每到夏天,我就记得全校的男孩都在课件拍洋片,我的手掌拍洋片拍肿过,明显可以看到手掌变红变厚了,但忍着疼还是要拍,毕竟,我要赢回来!
再有游戏让我如此迷恋的就是和我儿子现在迷恋的一样了。电子游戏。我们当时主要是双手柄的小霸王游戏机,一插上电视,总是“小霸王,其乐无穷呀!”。小蜜蜂、赛车、功夫、玛丽兄弟、坦克大战、魂斗罗,一个个我如数家珍,但记忆犹新的还是按手柄按肿了的大拇指:通常用那种硬塑料的手柄打游戏,打两天手指就会肿起来,指甲盖里酸痛,指头红肿胀大。那时候游戏机是和学习机合二为一的,貌似电脑键盘的学习机不是我们的目标,但却是我们的幌子,通常都是貌似学习的打一会儿字,看到母亲远去,立即改成游戏机,不打的电视花屏、变压器发烫贸烟绝不停手。
儿时的日子总是很快乐。今日回忆起来,都有和家长不同的解释方法。家长或许担心影响我们学习、担心我们玩坏眼睛,其实我们的解释完全就是另一番体验和另一回事了。
也许我儿子也不能理解我的想法,也许他长大后对Ipad,会有另一番情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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