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名没变,但宽了;柳树没变,但高了;乡音没变,但亲了;朋友相见,忍不住哭了。
从太平洋西岸到东岸,他,就因为回了趟家,哭了无数遍,不为别的,因为离家久了,心生眷恋,离友远了恐难再见。
出了机场已是午夜了,他坐上出租车奔驰在机场路上。十几个小时的时差,他竟然困意全无,双眼紧盯着窗外,就怕漏掉曾经熟悉的每一处地标。
路宽而平坦,路旁的花草被修饰得整洁而美观,路灯俏丽而明亮,一眼望去,像两队排列整齐的仪仗队用手中的聚光灯为他照着回家的路。
离开时的小树如今已近成年,长高了一大截,在微风的吹拂下舞动着曼妙身姿,似乎是专门冲着他在夹到欢迎。
“你是从国外回来的?”出租车司机问他。
“是呀,很久没回来了。”他回答着。
这时车里的报话机传来司机一个哥们的声音:“大哥你在哪旮哒呢?”
“我在机场路上拉活呢。”
“机场活挺好哈!”
“还行。”
“我跑一个多小时还没拉着活呢!”
出租车司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些太过平常的对话会让坐在车里的他激动不已,因为这是他久违了的乡音,然而乡人不觉,他却倍感亲切!
几天后,在一个叫红玫瑰的餐厅里,他有些坐立不安,当40年前的艺友出现在他的面前时,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他眼圈红了,强忍激动才没让从心底涌出的眼泪落下。
当年扮演李玉和、李铁梅、阿庆嫂,柯湘、李石坚、温其久的演员都到了,还有一大帮新四军战士和匪兵。
他哭了,几乎哭出了声,与远道而来的李铁梅、阿庆嫂相见时,感情的堤坝溃决了,他(她)们相拥而泣,不为别的,就为那些年留下的一份真情,让尘封的记忆开朗。
他是一个肺移植患者,他自知将不久人生。他想回家和想见的人见最后一面,他想告别他爱过和正在爱着的人,他想告别自己的家乡,和祖国说一声再见!因为他需要后期治疗,不得不离开家,他想身后时再荣归故里。
他的这份告白说得并不庄重,甚至有些随意,坐在斜对面的楚楚姐忍不住了,“不行,得等我身后你再走!不许走到我前面。”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显然没来得及思考,然而却是发至肺腑的心声。
楚楚姐姓郑,今年已70有余,也许是演艺生涯的浪漫使然,让她看上去至少要年轻十岁。楚楚是他尊重并挚爱的姐姐,他理解她的话,知道她的话意味深长,她是在说,她如能活到90岁,她希望他能超过她的年龄。
从这一刻起,他感受到了一阵阵的暖意,这暖意直扑他的心窝,他好像有了能健康起来的理由,这理由源自于爱!源自于一群人的关爱!在爱的包围中,他和他(她)们都回到了40年前的模样,他顿时甩掉了藏在心底的阴霾,他重新告白,把最后一次相见改成再见,再见,再见…… 他当着所有的人说,回家的感觉真好!来年有约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