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辈是老大,人高马大,是民兵小队长。
那个年代弟兄多,家里山芋渣糊都喝不上,被子上都是窟窿,找老婆是天方夜谭。
刘奶奶热心肠,爱做媒。三辈提了2斤红糖找刘奶奶。
三辈家烧锅的柴禾都没有,怎么找烧锅的?刘奶奶愁眉苦脸。
“烧锅的”就是北方人说的媳妇,普通话就是老婆。
看着他们家三条光棍,于心不忍,想到了她的远房侄女杨柳青。
三辈借了我爸爸的中山装和手表,气宇轩昂,跟着刘奶奶去杨家庄相亲了。
杨柳青就是我三姨那里的,杨家庄人也。
据说,杨柳青的老子喝过几年墨水,女儿出生的时候,长江涨水,两岸杨柳青青。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女儿就叫杨柳青了。
杨柳青老子看上了三辈,现在苦点算什么?夫妻恩爱苦也甜。
不过柳青不像杨柳那样婀娜多姿,随风摇曳,倒是浓眉大眼,五大三粗。
农村人不喜欢林妹妹那种的,要的就是盘子大,实沉的人。
最好能挑一担粪上山,200斤以上最好,不喘气,不歇。
长江水养人,柳青就是喝长江水长大的。
杨柳青还有个哥哥,村里面当民办老师,清苦。
三辈和老二,老小住在一起,父母早早进了黄土山,房子是一排草屋。
土夯墙,稻草顶,每年要换一次屋顶。
麻雀在墙洞里,稻草里做窝。老鼠在墙根挖洞。
人与自然,和谐共处。
刘奶奶带着杨柳青来到了我们村。
三辈隔出北边2间屋子,鞭炮一放,就和杨柳青过过起了你挑水来我浇园的田园日子。
结婚时,村里的大孩子们唱起了儿歌。
“光头司令,腊月下订。
9月结婚,10月劳动。”
我那时候估计四五岁,刚刚能记事,不懂什么意思,姐姐她们这么唱,我也跟着学。
我小名“大头”,虎头虎脑,深受大家喜爱。
有人会唱:
“大头大头,落雨不求。你有黄伞,我有大头。”
这首歌好像是为我定做的。
三辈给过我一只五角星和2只徽章,我如获至宝。
妈妈将徽章缝在我的领口,我再戴上有五角星的帽子,就像《闪闪的红星》里面的少年英雄潘冬子,再配上一把木枪,神气得很。
可惜后来梅娘结婚,小孩子挤在一起抢糖果,我的五角星被人扯走了,呜呜地哭回家。
妈妈揪着我的耳朵,狠狠地揍了我一顿。
“五角星都护不住,长大托卵子去!”我挨了骂,更加委屈,也不知骂的是什么意思。
杨柳青来时,我们还是大集体。
金贵是队长,早上用铁皮喇叭对着我们这边喊,“动工了!都起来了,动工了!”
我也跟着妈妈下田,看大家挖山芋,拔萝卜,好多人一起干活,好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