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宇蹲在操场角落,用树枝把蚂蚁往水洼里赶。雨后的阳光刺得他眯起眼睛,校服口袋里的铁皮盒硌着大腿——那里装着被剪成两半的全家福,照片边缘还留着妈妈撕碎的锯齿痕。
自从爸爸搬走那天起,他的数学课本就爬满了扭曲的玻璃裂纹。他用蓝色圆珠笔在每道应用题旁边画蜘蛛网,直到班主任李老师没收了他的课本。此刻他故意把前桌女生的辫子系在椅背上,听着惊呼声和哄笑在教室里炸开,嘴角扬起得意的弧度。
"林小宇!"粉笔头砸中他额头的瞬间,他踢翻了椅子。金属腿在地面刮擦出刺耳的声响,就像那天爸爸的行李箱碾过楼道时发出的声音。
放学前他往讲台的粉笔盒里倒了半瓶胶水。夕阳把教学楼染成橘红色时,他坐在花坛边数铁皮盒里的玻璃珠——那是爸爸最后送他的生日礼物。妈妈找过来时,他正把作文本撕成碎片扔进水池,纸片上的《我的爸爸》标题在涟漪里渐渐模糊。
"你非要变成这样吗?"妈妈举着晾衣架的手在发抖,节能灯管在她头顶嗡嗡作响。林小宇盯着瓷砖缝里卡着的指南针指针,那是上周被他摔坏的生日礼物。妈妈突然蹲下来捂住脸,泪水从指缝渗出来,在月光下像碎钻般闪烁。
暴雨来临时,林小宇冲进了雨幕。他记得爸爸说过指南针能带人回家,发疯似的跑向公园的草地,去年生日他们曾在那里野餐。雨水灌进运动鞋时,他听见身后传来嘶哑的呼喊。
妈妈摔倒在街道上,手心紧紧攥着指南针残缺的表盘。林小宇呆立在暴雨中,看着妈妈从怀里掏出用塑料袋包好的退烧药——他早上故意说自己头疼。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病房里。深夜,林小宇摸到妈妈包里掉出的录音笔。按下播放键的瞬间,婴儿咯咯的笑声在寂静中绽放,夹杂着爸爸妈妈温柔的对话:"小宇抓住我的手指了""他将来肯定是个探险家"。
晨光透过百叶窗时,林小宇掏出铁皮盒。胶水把全家福的裂痕粘成透明的河流,照片里三张笑脸在朝阳下泛着柔光。窗外麻雀啄食着面包屑,他轻轻握住妈妈缠着纱布的手,掌心的温度像融化的春雪。
就这样,林小宇回归到了正常,有时候,在一个改变人的契机出现前,我们无法改变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