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山顶立,深深海底行

2020年2月7日,距全国第一个启动公共卫生一级响应已过去15天。也就是说,我的同事们,我的同袍们已与病毒的这场浩劫死磕了14个日日夜夜。

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怀?如我亲历一番,我以何种姿态应战?在这样一个没有硝烟,不见滴血,却在一呼一吸之间不知不觉中,让一个鲜活的生命走向死亡的战场!不禁让人不寒而栗,也不禁让人对这样无畏的精神和执业素养肃然起敬。

作为一名社区医务工作者,作为全国全科医生30.9万人中的一员,沧海一粟!但当他们团结集结在一起时,无疑是这个系统中的强大基石与后盾。

于一个国家而言,一场灾难带来太多的动荡与冲击。但同时也是一种考验,考验国家的整体应变能力,也让世界看到一个名族的实力和文明程度。

于一个系统而言,一场灾难的不可预知性,同样检验着这个系统这个体制的完善程度。以及上传下达的有效性。对于一场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拿捏评判的狠,稳,准的专业性。

于个人而言,一场灾难,是一次认知的优化,一次身心的历练。在这样的重大疫情面前,每个医护工作者,做好本分,实则在以无私,平等,平和,博爱为生命基调的奉献。

我的同事皆好友,在平常生活中,她是个美丽聪慧的护士,一个初三孩子的妈妈,一个行动不便妈妈的女儿,也是一个没事爱在家里咪口小酒的小女人。当畏难之时,她第一个主动请缨,冲在了基层医院分级留观随访的最前线。这样的医护人,在我身边太多太多。

在此次冠状病毒肺炎的传播途径,由可能存在人传播人的不确定性,到确定存在的传播途径为飞沫,气溶胶,接触传播后,意味着作为基层医护工作者的上门随访留观人群时,所暴露在被感染的风险不亚于疫区的一线医护人员。但相较于轰轰烈烈的前线,基层医务工作者显得更默默无闻静谧无声。甚至在很长时间里,在上门工作中遭到民众的不理解和不配合。而我们仍然给予理解,甚至更大的支持和保护。

曾经读佛学经典中读到六般若中以布施为第一要义,而真正布施为三轮体空为圣要。所谓三轮体空是布施中无我,无他,无物。每个医务工作者行的大概就是这样一种境界的道义。行者不执著于表相,不为功名利禄,小家别离,舍已为人,只为还病人一个健康,还世间以安宁太平,耕作在实处。

在喧嚣凡尘,他们是垂死挣扎在死亡线上的 希望的天使。有一颗从不屈服在苦难面前却只甘心屈尊在病者面前的高贵灵魂。也是基层医疗工作者所具备的基本精神。犹如庄严的南丁格尔誓言:终身纯洁,忠贞职守。。。。。。医护人的人格素养可见一斑。从而使得三级诊疗在大疫情到来之时起到了很好的分流作用,也在很大的程度上提高了整个医疗行业的平均水平,让一个行业的深度规范化逐步成熟。

与此同时,我在妇产科遇到这样一位风风火火的病人,因为这几天全城在隔离封锁,闲着无聊了说来医院取个环。还讪讪地跟我说是被XX医院的妇产科医生赶出来的,说是非常时期手术一律不做。

问她:那你还乱跑?知道为什么赶你吗?

答:知道啊,没那么严重吧!刚好在家休息有时间,闲着没事,后面万一上班了就没空了,听人家说这环时间上久就嵌肉里去了,会很痛取不出来,想想还是早点来取。

看了下她的B超单,42岁,环位正常。问她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了?例假有没有不正常的?取环有计划备孕的?回答我说:都很好!不想生二胎的,儿子都20了。。。

想着还是跟她说下她的想法和行为的风险重点在哪里,人家医生为什么要赶她出来的原因。于是跟她说:因为取环可以在你美好的余生慢慢选时间,目前环位很好,更没有威胁到生命与健康。而万一这样的来来去去在高危感染可能的医院,有可能会让很多美好的余生留下遗憾。

虽然蒙着口罩,分明看到她眼神呼闪了一下,最后道道谢安心的离开了门诊,回头还跟我说:那我过几年再来取!

看似一个简单的相遇,折射出太多的问题。一名基层医务人员,他不能把所有的诊疗服务对象看作同一认知水平的人,不同的年龄,文化背景,宗教信仰,社会地位,人际和家庭关系等等造就了一个个不同的认知水平的个体特性。不同生活习惯,和迥异的思维模式下的不同需求。当面对这样一个多维多角度融合而成的一个鲜活个体时,医者的思维不能只停留在疾病这单一的层面。只简单的做一个知识的传达。现实还有很多病人的第一就医选择不是自己的家庭医生,不是基层的全科医生!根据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当基本需求达不到平衡时 ,才会出现断档,踟躇不前,甚至倒退。这也意味着我们需要付出更多的专业知识和人文关怀。更需要社会各个层次和部门的通力合作。一个行业的基本信任资本也需要漫长的积累过程,每一个当下付出的努力,都是有着长久的意义。三级诊疗可以行于危难之时,也应当行于平常之处。

正如托马斯布朗《一个医生的信仰》中所说:我们无从得知降生世上将怎样的冲突与痛苦,但通常来说我们很难脱身其外。作为全科医生也同样有担当和信仰。

正如《当呼吸化为空气》作者保罗所言:明白医者的职责,有时不是去挽救病人的生命,而是做一个领路人,引导病人和家属,度过人生中的艰难时刻,以后还可以创造新生活。作为全科医生更具备这样的思想认识。

最后,用王阳明的一句“知行合一”以概之。以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芸芸众生的生命健康为己任,不忘初心,以梦为马,医行天下。立正见,践行于守卫健康的最基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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