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小朋友吃饭,小朋友突然跟我说:呃,你晓得不?男人离婚了?我筷子当的敲在碗沿上,说:你啷个晓得也?小朋友说:他自己跟我说的也,看起都要哭了。我的筷子又噹了一下,心里想:这男人怎么这样不经事,这些事情居然去晚辈那里说。
后来我才晓得,他不仅在小朋友那里说了,也给其他很多人倾诉了,大约心里很苦吧,苦到短时间无法跨越。
男人,长得不好看,甚至有点丑。但是很高,铁人三项的保持者,有着标准的运动员身材,人很幽默风趣,又是家中独子,有着受够了宠,大大咧咧地,满不在乎的劲头,很逗人喜欢。
当老师的时候,口才悬若黄河,旁征博引,吸引了一大批女学生,其中,就有他后来的妻子。
两人刚开始确定关系的时候,大家都反对。
单位反对,是因为多少都有点违背师德,朋友反对,是觉得女孩儿还小,这段关系注定不会稳定。可是两人铁了心要在一起,尤其是女孩,把一众女生的男神掌握在手的那种荣耀感不言而喻。每次,两个人在一起,旁边人看起来,都觉得女孩子是一直仰望着男人。男人,觉得自己大女孩儿很多,对女孩照顾的无微不至。下课,即有三餐饭端在手上,餐毕,必陪同回到宿舍。晨起,在宿舍门口恭迎,夜半,在宿舍门口吻别。不要说女学生,就连女同事也纷纷对照回去教育自己的男友和丈夫。
毕业,女生通过家里的关系,分到一著名媒体,在办公室任职,迎来送往中,两人的感情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
旁边的人将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当一个女孩子成长起来,并且看到了更大更广阔的世界,老师,因为讲台而产生的光芒,就显得太微弱了。女生,回到男人身边的时间和次数,变得少了,热情也明显的下降了。可是,男人浑然不觉,只是认为,女生初踏上社会,又在这样一个竞争激烈的行列,大约是累了,又不适应。更加鞍前马后地伺候和将就。男人的母亲得知女生已经工作了,匆匆忙忙从老家赶来,督促两人结婚,赶着抱孙子。男人也跟女生提了几次,都被女生回绝了。男人的母亲晓得后,自然不太高兴,记得也拉着我说过几次,大意是让我劝下女生,也害怕自己的儿子投入过多而吃亏。可这种事情,哪容旁人插嘴。
后来,因为女生病了一场,男人忙前忙后地照顾,女生的爸爸妈妈看在眼中,对自己的女儿说:现在这种巴心巴肠,各人又有本事的男人少得很。最终,把婚事决定下来了。
俩人结婚后,不晓得为什么一直不要小孩儿,据说是女生坚持说自己的事业还在起步,男人的母亲很是懊恼地回了老家。两个人于是独立开始家庭生活。
男人是独子,从没有做过任何家务,又生就天马行空的性格,以往的生活,不是上课,就是打球,跑步,下棋,野外,步行,聊天,喝酒。女生呢,离开父母的怀抱,就投进大学的集体生活,以前,吃饭在食堂,清洁有清洁工和室友,而且也早已习惯了男人的将就,当两个人,一下子面临生活的琐碎时,都有点不知所措。
慢慢地,女生在单位上承担起更多的责任,男人的工作也面临更大的挑战,家,和家务事,变得越来越是一个负担。男人,对女生的爱,一如既往地浓烈,只是不耐烦继续应付家里的点点滴滴。可是,女生,却对男人明显地不耐烦起来。终于,女生抓住一个机会,远赴英伦升造,在遥远的他乡,休书一封与男人决裂。
男人,的世界,好像塌了。
很长一段时间,男人都忙于各种各样的相亲和偶遇。那个飞扬的少年,彻底成为过去。
后来,听说他交往了一个开着跑车的成功女人,我心里笑了,想:那个藐视俗世的人,也有今天。
一天,碰见他,他跟我借车,我惊诧地说:你有跑车的人跟我借轿车?他尴尬地笑了一下说:哎呀,那个又不是我的车,我想开回家去,万一给别个擦挂了,不好得。我说:你娃逻辑有问题哈,亏你还是学政治的,我的车,也不得是你的车。他嘿嘿笑了说:我们两个麦,兄弟伙噻。我心里升起千万朵疑云,但是有外人在,我生生地把好奇心压了下去。
另外一天,在食堂吃饭,遇到他部门的人,问起他,部门的人扑哧一下笑了,说你给他打电话噻。见语有蹊跷,我把人拉在旁边盯着问:啷回事?;啷回事?部门的人说:他已经好久不敢回办公室了。
原来,男人新近交往的跑车女郎,想跟男人结婚。可是,不晓得因为什么,男人不愿意,拒绝了。可是,跑车女郎也拒绝接受男人的拒绝。给男人打电话,男人换电话号码。跑到男人家里,男人住到办公室。堵到男人办公室门口,男人去住旅馆。跑车女郎只好去睡男人单位书记的办公室,搞得一众人等人仰马翻,成为全单位的笑事儿。
男人趁夜色,躲过跑车女郎,潜入书记家里,书记于是同意把男人外派到一个偏远县去挂职,然后报警把坚持睡在办公室的女人请走了,可是,跑车女郎有着旁人想象不到的坚韧,继续蹲守男人的家门,办公室门,同事电话。。。。。。,弄得人人害怕。
我给男人打电话,笑他:也,你娃现在在演韩国连续剧哦。他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地说:你啷个晓得我这个号码的也?我笑起来:你放心好啦,电话号码我是找你妈要的。其他人不晓得。他才在那边大声五气地说起话来。
挂职一年,男人以为跑车女郎已经放过他了,偷偷摸摸地回到单位,没想到,只有被打死的偏执女人,没有被打败的偏执女人,跑车女郎仍然在等着他。他只好调去另一个单位,而且把电话号码又换回来。
不久,我因事找他,那个用了很多年的号码居然拨通了,我说:也,号码还在呀?他说:是噻,反正换了也没得用。我顿了一下问他:你现在啷个样哦?再婚没得?他说:再个屁呀?你晓得赛,我现在恁个扯起。我大惊失色:啊?那个女的还在缠你呀? 他说:是噻。我哈哈哈笑起来说,也,你硬是在演长篇韩国连续剧也。
可是,我心头晓得,男人,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