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啊

记忆里年总是热闹的。哪怕我不怎么喜欢热闹。

小时候的年,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有新衣服穿,有好东西吃,有好玩的玩,虽然是穷困的农村,没有新衣服,最常见的是妈妈炸的兰花根,蒸的枣花馍,还有最经典的饺子。但因为小时候太挑食,不吃饺子,经常会是别人吃饺子,我去煮红薯吃,百吃不厌。后来经济好点了,会有牛肉汤喝,终于不再是别人可怜的对象了,我很欣慰。

腊月过半,村里会有杀猪的摆在街上,大抵也是小时候的事,那时候还是家家户户都养猪呀鸡呀的补贴家用。稍长,养猪的少了,也多是养了卖出去了,很少再自己杀了。再然后,就没人养猪了。围观多孩童,当然我是不凑这种热闹的。街中间会竖起巨大的秋千,总有技艺精湛者荡得老高,胆小如我,也是不会的。大队门口摆上了大鼓,村里的小伙开始练习擂大鼓,过年时镇里有各村的节目,不能太丢人了。这个偶尔还能上手,去让鼓无措地响上一响。

最喜欢的是跟在父亲身后,对各家的春联指指点点,看不出文采来,家里的春联反复也就那几路词,有擅写的村人,门口聚了人,有的铺纸,有的挑要写的春联,有的把写好的拿出平铺在地上晾干。父亲也写,老大字不错,后来就老大写,我也爱去划几笔,好坏也没人笑话,总归是一种心意吧。

2000年,是我们全家在老家过的最后一个春节了。吃过除夕的饺子,团团围着看春节晚会,围炉夜话。陆续响起的鞭炮频频惊起微起的困意,当然这困意不是我,年年我都是最精神的那一个,要等新年的钟声响过,要看过新年的第一部电影才会入睡。新年的钟声即将响起,父亲拿起鞭炮出去,院子里随即是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新的一年到来了。

头一年父亲的民师转了正,新年里给已经上班的我和妹妹每人还发了押岁钱,早已经没有押岁钱的我们很是兴奋呢,千禧之年,都期许着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那一天从不喝酒的我还陪父母喝了点小酒。

年末,父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隔半月侄子出生了,妈妈跟着去带孩子。之后二十年带了老大家的带妹妹家的,算是流浪在子女家,再没回去过过年,各有各的小家了,就更不用提再团团坐的盛况了。

再半月,年到了。千年的那个冬天啊,透心的冷。电视里重播的红楼梦正演到最后树倒猢狲散的时候,我窝在家里看电视看得泪流满面,只缩在暗处不出声。

年味,真的是越来越淡啊,尽管日子越来越好,我和妹妹就常说,要是现在父亲在,该多好啊!

今天是侄子的二十岁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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