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重庆已两年有余,认识的人不少,记住的人寥寥可数,路上相遇,每当记不住别人的名字时就保持一种礼貌客气的微笑总没有错。
天气逐渐变得好了,大家都脱下了厚重的棉服换上了春装,可惜重庆的春天转瞬即过,时间在冬夏两季切换自如。总觉得那个冬天才刚刚过去,昨天穿的毛衣还挂在床头。醒过来时,却根本想不起这些天自己究竟去过哪里,又为何会在这里,惊叹也许只是大梦一场。
如今我21岁,一个应该属于风华正茂的年纪,交流过的人少说也有上万。曾有过几位知心好友,让我感叹人生之有趣,有生之年可以遇见性格如此契合之人。可惜人活着不单单是享受,我们有不同的追求,高三毕业分道扬镳,彼此相隔一天的车程。地理上的距离永远不是问题,心理上出现差异才是感情变淡的根本。我本不愿承认我们之间有了距离,但却无法否认我们之间开始存在差异。我们曾经有过相当长的一段共同记忆,我们一起欢笑一起吐槽有的时候还会发生争吵,这所有的一切成了我们感情的基础,让我们有了相同的感情态度和思想方向,所以我们才逐渐变成了好朋友。但是我们过了那三年,各自有了新的生活,见识到不同的事物和不同的人,经历不同的事,已经逐渐不会因为同一件事而引起相同的喜怒哀乐,看待事物的角度也变得不一样,这就是衍生在我们之间的距离。《陆垚知马俐》里说:“生人变熟人容易,熟人变生人,可比生人更生分。”
人的矛盾就在于此,既不想认识新的好朋友,因为互相了解的过程是一种折磨,但又无法永远和老的好朋友保持亲密,因为彼此多多少少已经有了差异,所以一个人的时候越来越多,点头之交也越来越多,感到孤独的时候也越来越多。其实孤独本是人生常态,思想无法定性选择,只有根据长时间的磨合来判断,而随着年龄变大,人人都开始意识到时间的金贵,也就不再愿意无偿付出大把的时间只为测试对方是否为自己的灵魂伴侣了。社交代价的提高带来的便是孤独感的如影随形。
一个人是需要勇气的,虽然是一些不起眼的小事,可是却组成了我全部的生活。上课忍受分组的尴尬,吃饭忍受单人的不安,就连排队买个东西也会因为形影单只而不敢大声讲话。直到一天我在学校外面吃饭,门外是络绎不绝的路人,要么两个人在伞下窃窃私语,要么一个人在风雨中踽踽独行,漫天的黑暗裹着店铺的光晕尾随着前行的人们,门内却是一派温馨热闹的气氛。大概吃到一半的时间,一位穿着白色毛衣的高挑姑娘走进来坐在我对面,服务员上前问到几个人,她淡淡说道:“一个人。”接着就在那个角落的桌子坐下来,与店内的气氛相比确实有点格格不入,甚至算得上冷清,可是她似乎不在意的样子,一个人准备好素菜和调料后就安心的等待着自己的汤端上来。看着她那副淡然的样子我突然觉得自己紧张的模样有点好笑。人的一生大部分用茫茫两字来修饰,与人陪伴的日子算下来不超过两万天,在剩下的一万天里孤独成为了最显著的特征。父母与我们由小时候的陪伴逐渐变成了羁绊,朋友由小时候的如影随形变成了有空一起吃饭,点头之交代替了知心好友,这样一看,有时候一个人吃饭其实并不孤单反而落得自在。
自由自在其实是一种很难得的心理体验。这个世界上平凡的人充斥在各个角落,人们在不同的场合用不同的语言谈论着相同的一些人,关注着他们的生活与事业,八卦作为一种调味品弥漫在空气里。每个人都属于一个代表自己倾向的小集体,或者涵盖自己思想的小集体。他们在这个集体里混得风生水起,获得一些人的称赞和崇拜,也许内心稍微有点沾沾自喜。可是一旦他们脱离这个群体,才会发现,与他相同或者在他之上的人比比皆是。然而这是这个世界平衡的定律,借助人的平凡,彼此克制又彼此激励,不断进步又不断失望。无法判定这样是好是坏,毕竟我也只是浩渺宇宙里一个肉眼看不见的灰尘颗粒。身处其中自然无法全面看透,于是陶醉在自我世界里假装冷静。
隐藏秘密是人性本能,隐藏自己是生活所迫。小时候以为自己很特别,所以肆无忌惮的做事交朋友,开心就是真开心,生气就是真生气。然而,当认识到人的平凡性普遍存在时人就开始学会隐藏自己。很多想法不再公开表达,只选择与最亲近的人倾诉,甚至有的做法在别人眼里看来简直算得上桀骜不驯。虽然内心还是憧憬着有人会懂得你的特别,知道你各种行为的原因。然而人不单单是一个个体,你还是得为了你的行为向公众解释,在你看来无比正常的行为在别人眼里可能就是违背常理,因为你们彼此都不清楚对方究竟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期待太重失望越重,21年来接触的人上万有余并未见得谁能完全贴合彼此的心思。所以才有好朋友在精不在多,因为自己已经活成了一个纪录片,愿意听你冗长人生轨迹的已是不易,更何况还与你互相理解互相陪伴。
与君共勉。